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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同迎春在车里对视一眼,迎春开腔道:“舅舅放心,疏不间亲,舅舅家的家事,我们怎么好胡乱说话的。”
邢大舅闻言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到底是知礼的人家……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们留步,也不消送,不消送,哈哈。”说完干笑两声,骑着他的大走骡飞也似得跑了。
眼见着事了,京里众人尚未得回口气,这日就忽然刮起大风来。京城入冬虽多风,却没有这样的,哪有大冬天刮风能把树连根拔起的道理。李纨面有忧色,站在庄头大院后身一处背风处,许嬷嬷正紧着劝她回屋子里去。苏先生也走了出来,老头子好险要被风刮了去的样子,站在大石头后的许嬷嬷手快,赶紧一把给扥了过来。
苏先生见是李纨,微微颔首道:“这风起得奇,如此声势竟不在数中的,实在邪性。”
李纨叹道:“恐怕是北边出了极大的变故。”
苏先生点头道:“这风虽不在数中,却脱不得五行,风里一股土气,却不知是地动了还是地裂了。”
李纨轻轻摇头,只看着半空里,面沉似水。
许嬷嬷忽然道:“要我说啊,就是有些人作恶太多了,天怒人怨,可不就是这个样儿!”
李纨知道她惦记小七,低声道:“还真是,恶人自有惹人磨……”
苏先生听了眼里亮色一闪,只这会子众人都只仰了脖子看天,也没人瞧见。
风势正猛时候,忠顺王府里,一众人正目瞪口呆看着苍朴道人所布的阵法中,忽忽悠悠飘在半空里的通灵宝玉。苍朴道人也傻了眼,手里不停打着法诀,念着咒,也不晓得到底有用没有。
他们自是听不见那块宝玉神神叨叨的嘀咕声儿:“都不对了,怎么地动山摇的……全乱套咯,唉哟我的老天爷,我可不能再跟这儿待着了……”眼看那块宝玉又在半空里顾自翻了几个个儿,忽然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往阵外一挣,嗖一下化作一道灵光,奔外头去了,转眼就没了踪影。
忠顺王好容易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苍朴道人问道:“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
苍朴道人满脸沮丧叹道:“灵物自有灵性,贫道虽用了上古大阵,仍是奈何不得它!王爷看看它去的方向,便都清楚了。”
忠顺王闻言朝那头看看,细想一回,皱眉道:“荣国府?”
苍朴道人叹着气点头,又作揖道:“贫道有负王爷所托,还请王爷降罪。”
忠顺王摆摆手,沉默不语,良久才问道:“道长之意……这宝物是不肯待在舍下?可是……还有什么说头?灵物……有否趋吉避凶之意?……”
苍朴道人赶紧摇头道:“非也,王爷请勿多心。这宝物乃天运所成,与凡间富贵却无瓜葛。若不然,想那贾府被抄时,那宝玉不还好好得在那府里呆着?可见并不是庇护家业的物件儿。”
忠顺王听了这话,才舒展了面色,点点头道:“既如此,倒也不必强求。只小儿的疾患……”
苍朴道人忙道:“王爷放心,小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待贫道往观中点星阁另布了阵,借天运替小王爷祈福,长则九九,短则七七,必有所验!”
忠顺王听了这话,面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来。
阴兵阵
神州西北边陲,仇严绶端坐大帐中,手转棋子,心思难定。
新北军是当今手中的一柄利剑,功在驱敌,意在北军,这是各方人马心知肚明之事。北军镇守西北百余年,将那一隅视作私有,历代君王从未插手其间事务,也是默认忠顺王在朝中地位之特殊。
且其军以北为名,皆因从来神州北部边防,多赖此军。虽另有守宁军、勘漠军等,多难为倚仗,真同鞑子军交上手了,大半都是北军前往驰援。
可惜这两年天时有变,从来少有冲突之地都频起争端,北军渐渐也难护得周全。当今自登基以来,所行所谋每每出人意料,这回又不知哪里弄出了那等威力的炮船来,借了大河大船之利,不仅将进犯的鞑子兵打了回去,还将从前的缓冲区往北生生又推了近百里。
他本系北军嫡系,当日是两头各有所图,欲将北军部分将领亦纳入换防,北军向来是携眷永驻的,这换防也只轮换几个将领,也是两头放心的意思。这回新北军两次驰援受挫,几方角力才让他又得了重回北军的机会。当然,事情也不会就这么简单。
忠顺王府的意思,这回他不仅得重回北疆,且还得将新北军牢牢握在手里才好。如此北地虽多了一支军队,实质上仍是从前局势。
目的虽明确,到底做起来又谈何容易。几番试探,反复商讨,经了大大小小十几场战事,才定下了如今的计策。想到这里,不由又暗了眼神,长叹一声:“世上是非本难定论,功名富贵谁个不想!一将功成万骨枯……时势如此,去也……怪不得哪个。”
照着计划,这两日漠北鞑子佯装在西边与北军决战,待新北军分兵驰援,那边便掉头转攻东路的新北军大营,待新北军溃败时,自己再领兵回援,鞑子军尽除新北军将领后北去,自己接过新北军总帅之印便顺理成章。
至于驰援北军的那一路,不过是去送死的,如此两线开展,一路人马全军覆没,便可坐实了漠北坐拥百万雄兵之事,若今上还要力主再战,只怕朝堂上也不会轻允。到时候北军再让出几个郡县,新北军兵防后撤,也算给了漠北一个交代。如此一来,至少可再保忠顺王府五十年。五十年后,一朝君主一朝臣,自然另有法子,却不消自己这个小人物来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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