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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雪中却生还（第2页）

小丫鬟只道这儿是秋冷山庄，是沈家的产业，她是自家公子沈诚带来的客人。

原来是被人救了，如此也好，省得凤家发现自己的并不是真正的凤尘晓。

“可否将镜子递与我？”

小丫鬟连忙捧来镜台，又拿了松子替她梳头。只见得镜中一女倩眉入鬓，眸光微微茫然，即使脸上冻肿也未能影响她是个美人儿的事实。

忽地头上一紧，却是那梳子一绊，她略吃痛，镜中女子也跟着皱眉，松开。凤尘晓偏头，那女子也偏头，凤尘晓低头，那女子也低头。她弯起起嘴角，镜中的女子也展开笑颜。

再世为人，且是个美人。这个认知让她开心不少，从小被人保护的好，奴婢们谁敢对她的容貌做置评，直到嫁与左文华，她才真正意识到丑是多么大的一件罪过。

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此刻的她才十六岁，刚被未婚夫婿休弃，一身是病，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至于报仇的事，需从长计宜，这个身份能不能利用起来，还有待商榷。

第二日雪便停了，这场大雪下得甚奇，来得铺天盖地，却说停便停。而救了凤尘晓的人一直都未出现，一问之下才知道沈诚公子雪停之初便去了深山狩猎，一去几日。这秋冷山庄处于应安北端，天锦城是中原地带，她从未来过北地，更没见过如此大的风雪。

等到凤尘晓将养地差不多，能下地行走，救命恩人沈诚也终于出现。

沈诚来的时候她正在发愁，伴随在她身边的那个小包裹里只得几件薄衣，如今这几日穿得都是秋冷山庄那些仆妇为她赶制出来的冬衣，银两全无，今后该何以为继？在旁人眼中，大抵以为她是那个沈公子的什么人，总之对她是客客气气，岂知她连明日往哪里去也不清楚。

她这几天听身边丫鬟描绘过很多次沈诚的模样，总之就是很出色，凤尘晓对出色的人带有抵触情绪，包括如今自己的样貌。在她看来，人长得好不如心长得好。她那冷冰冰的夫君就不说了，暮璟公子带给她的阴影也太大，不论她们将沈诚说的如何天上有地上无，她都淡淡一笑。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发呆，适应自己的新身体，又不善言词，落在下人眼里，更是符合高傲的千金小姐作派。

她在庄中的正堂候了半响，小厮将棉布帘子挑起，一人走了进来，她连忙从软椅上站了起来，盈盈一礼，口中称谢：“沈公子大恩大德，尘晓没齿不忘。”

沈诚虚扶一把，示意丫鬟将她扶起，笑道：“凤姑娘客气，大病初愈，快请坐吧。”

他声音清朗，眉目神俊，蓝色公子服配着白色的轻裘夹袄，往堂中一坐，惹得丫鬟们注目。

偏只有凤尘晓自顾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二人冷场半日，凤尘晓还是问道：“恩公如何知道尘晓的姓氏？”

沈诚心中犹豫，但还是拿出那日从她手中拿下的那封休书，隔桌递与她。

凤尘晓细细地将休书看了几遍，面色不改将之收过，沉吟片刻道：“倒叫恩公笑话了，不知恩公在何处将尘晓救回？”

“离这里不远，有处荒废的小庙，我路过那里，机缘巧合才救下姑娘。你如今定已知道这是秋冷山庄，是开州地界，而姑娘你姓凤，天下凤姓人不多，莫不是郴州凤家？只是郴州离开州甚远，冰天雪地，姑娘……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这几日她都在想这个始终得面对问题，回到凤家固然好，那样便有机会顶着凤尘晓之名行明珠郡主之事，可又怕凤家人看出端倪，不敢贸然回去。所以对着沈诚的问题只是淡然一笑道：“公子你也说这天下凤姓人不多，可也不是没有，我又怎会是那世家之女，尘晓不过是被弃之身，父母早亡的孤女，实不敢冒充凤家之名，只愿能在此休养生机，等天气好转之后，便会自行离去。”

沈诚当然不信她的说辞，单看这女子的行止便知她必定是从高门大户出来的，可惜未出阁便被人休离，连家也不得回，着实可怜。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凤姑娘不必着急，多歇养些日子，凡事往好处想，需要什么便让丫鬟知会我，这几日我都在隔壁的院子。”

山中时日静而慢，凤尘晓的身子一日日好起来，偶然看到窗前雪地中，一堆花草用了棚子档住，想来是花被雪压死，便整到一起，待来年再种到花圃里。在这边远苦寒之地，养花是件很奢侈的事，可无花不成景，秋冷山庄每年春天都要花上一笔钱银从很远买新的花卉，因这些花草过了一个冬天便冻死的差不多，请的花匠也没有好办法，此时只剩下少许还活着。

以前的她就好比是这些残败濒死的花朵，本应生长在适当的环境里，却被抛到了冰天雪地中，是放弃开出绚丽的花朵，还是用尽全力生存下去？

她见不得花草受罪，忍不住插手，先是让花匠将盆栽的牡丹搬出来，埋入向阳的花圃中，修理枝叶，然后用草绳围拢枝条，再找来些宣纸包裹好，这样子不伦不类的竖在土里甚是怪异。又对花匠讲解牡丹只有在花蕾含苞欲放时才能挖出搬入室内观赏，否则不经冷冻是不易开花。月季则是入秋后便搬进内屋，不一样的花有不一样的养护之法，花匠是名老人，对她说的闻所未闻，向她请教了许多养花法门，她都一一作答，边说边在心中自嘲，做不了郡主，她还可以做个花匠，原来自己不是无用之身。

她轻轻摸摸这些花枝，仿佛又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由轻声道：“你们要乖乖地，明年开出美丽的花来，知道吗？”

沈诚虽然没有出现，却会在暗中观察她，见她言语天真，只是失笑，难道那些花能听懂她的话吗？可别说，经她手整治的花草，大都泛过来劲，有了新绿之意。

年关临近，沈诚却要启程回通州。沈家家中长辈极为重视年节，祭祀这样的头等大事也放在过年的时候，族中子弟任谁也不能缺席，他在这山庄待得时间不短，早该回去。

尽管沈诚说但住无妨，可凤尘晓却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沈诚在时她是客人，沈诚离去后，她的身份颇有些尴尬。山庄里的奴仆看她的目光中存着疑惑，背地里议论的话语偶尔传到她耳中一两句。来路不明这点凤尘晓认了，举止随便大概说的是前日她在山庄里的那片小花圃里席地而坐，其实她不过是想看清北地的冬菁是何等模样而已。

可她的身子没有完全养好，只当作没听到那些传言，安心地把山庄里的花草修整安置妥当，住到春暖雪消之时才告辞离去。她并不想如沈诚所说回郴州，而是要去京都天锦，管事得过沈诚的交待，便专程替她找了大商队说项，托人家照应她一路上的安全。

她刚一走，郴州凤家便寻上秋冷山庄，要找一个女子，可惜凤尘晓已不在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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