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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节：最后的格格

见天羽语气不善，明九看了梓康一眼，伸手推他:“你出去，总督大人不想见到你，出去——”梓康站着不动，倔强道:“我只有一句话，说完就走。”天羽斜睨着他，沉声道:“说。”“我只想把手里的东西……还给大人。”梓康打开皮箱，露出里面的钱。看了梓康一眼，天羽目瞪口呆，却忽然有了种刮目相看的感觉。黄昏刚过的方府格外冷清，未开灯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语嫣正趴在桌子上，眼神中透着迷茫。她想起婉儿倒在血泊里的情景，想起梓康拿着酒瓶朝她步步逼近，她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这时，灯大亮，她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倒把开灯的天羽和明九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哪？灯也不开一盏，还叫得这么吓人做什么。”语嫣眼神躲闪:“我……我没干什么。”天羽大感意外:“这两天怎么这么乖？听说你连房间也没出过。”“你不是不希望我出去吗？”天羽不以为忤，笑道:“你知道就好，明九，我们进去。”语嫣却猛地跳起来拦住了他，匆匆道:“爹……这两天巡捕房有没有发现什么命案？”天羽奇怪道:“命案？你问这个干什么？”语嫣不好说婉儿的事，只是吞吞吐吐道:“随、随便问问。”天羽想了一想，故意道:“命案倒是没有……”语嫣暗暗松了口气，明九提醒道:“总督大人，您忘啦，昨天不是刚发现一宗吗？”天羽一拍脑袋:“对了，昨天是有一件，而且，这个人你还认识，就是你的诬告搭档——婉儿。”“婉儿？”语嫣脸色大变，牙齿上下打颤。面对父亲的询问，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强自道:“没事，我困了，先睡了。”明九和天羽关门走到走廊上，他微笑道:“总督大人，您这么一吓，语嫣小姐怕是一时半会儿不敢出门了。”天羽叹了口气:“这次总算是因祸得福，把这个小祖宗给关住了。”明九附和着，他二人小声商量着金表的事，渐渐走远了。街道上熙熙攘攘，语嫣蒙着面纱在街上走着。这十来天为了躲避杀人魔沈梓康她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只能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发愣，要不是碰上感染风寒的下人为她打扫房间，她还真想不出“蒙脸避人”的办法呢。她一路走走停停，忽然看见一个背影像极了梓康的人，吓得赶紧躲到一边，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认错了人。担惊受怕的语嫣就这么如履薄冰地走着，时不时躲到一旁，却没碰到一个真正的沈梓康。她正暗暗松了口气，迎面却走来几个农妇。一瞥之下其中一个竟与婉儿长得一模一样!这不是婉儿吗？难道我见到鬼了？语嫣心下一惊，斗胆回头，发现真的很像婉儿。她决定跟上去看个究竟。跟了一小段路，她出声喊道:“婉儿!”那农妇应声回头，语嫣当即确信那是婉儿无疑，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鬼啊!”掉头就跑，跑了几步她又回过头来——不对，大白天怎么可能见鬼？她一跺脚，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抓住婉儿的手腕，质问道:“你不是死了吗？”“方小姐，我……我……”婉儿尴尬地笑了。明白了来龙去脉的语嫣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巡捕房的大厅，叫嚣着“沈梓康你给我出来”，看到每一个身穿巡捕制服的人都要抓住看一下是不是沈梓康。她在大厅里大叫大闹，众人纷纷退让。天羽闻声出来，喝道:“方语嫣，你吵什么!”语嫣回头看了她爹，猛地冲上前去，喊道:“你给我把沈梓康叫出来!我要把他宰了!他居然敢骗我!”天羽面色一沉:“你少给我在这儿丢人现眼，快给我回去!”语嫣任性道:“我不，今天不见到沈梓康，我就不回去!”天羽强压火气:“我命令你，现在就回家!”语嫣撇过头不加理会，“你要是不走，我就把你关进大牢，让你永远出不去!”语嫣说到底还是害怕她爹的强硬，无奈之下气得直跺脚，恨道:“走就走，我还会来的!”她气得脸都紫了，低头快步地往门口走去。这时，一个巡捕迎面与她重重相撞。此人正是梓康。语嫣一看仇人近在眼前，一发狠抓住他的领子，两眼喷火道:“你这个骗子!我要宰了你!”梓康用力松开语嫣的手，冷静道:“你都知道啦？”语嫣高声质问道:“要不是我发现婉儿还活着，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梓康注视着她，淡淡道:“这都是跟你学的，不是吗？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而已。”“你——”语嫣气极，“你敢骗本小姐!你真是不要命了!”梓康扯出一丝笑容:“你现在知道被骗的滋味不好受了吧。”语嫣无法回答，只能撂狠话道:“你给我记住……黄包车——”车夫拉着车过来，语嫣随即上车，梓康在她身后高声道:“喂，我劝你以后不要再骗人了，到最后害的还是自己!”语嫣没有回头，冷冷道:“是吗？我倒很想试试看是怎么个害自己法儿。”“方语嫣……”“我以后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听到你的名字，你这个大坏蛋……”语嫣忽然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第151节：最后的格格

说不上为什么，梓康的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惆怅。语嫣下了黄包车，踢着石头走在街上，直直地往前走着，接连撞到了几个百姓也不管不顾。回想着天羽和梓康的话，她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孤独的人，没人疼没人爱招人烦招人厌。她越走越快，终于被一块石头绊得摔倒在地。她强忍疼痛站了起来，抬头看见了一个招牌，愣住了——“花满楼”。花满楼里人声鼎沸，送往迎来，姑娘们有的暧昧地调情，有的不停劝酒，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语嫣走进大厅，好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她站在那里，宛如初生婴儿般纯净。正在招呼的开心一眼看到了她，愣了愣，走了过去。“小妹妹，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方，假如没事的话，还是快点走比较好，免得玷污了你的名节。”语嫣好奇地看着她:“你是这儿管事的？”开心点头道:“没错。”语嫣忽然笑了，指着自己道:“你看我怎么样？”开心一怔，继而上下打量语嫣:“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语嫣笑得更灿烂了，她自信道:“不但是美人还是摇钱树。”开心注视着她:“所以呢？”语嫣敛了笑，正色道:“所以——收留我吧!”开心闻言哈哈大笑，她早就看出来语嫣身上的衣服是多么名贵，她也认真地说道:“小姑娘，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这里很忙，没空跟你千金大小姐玩游戏，你赶紧回家吧，别给我添乱了。”她说着就要走，语嫣出声道:“哎，你别走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收留我？”开心回头，疑惑道:“你……是当真的？”语嫣点点头:“而且绝对不后悔!”开心踟躇一番:“那……好吧。”语嫣一听乐开了怀，一叠声道:“谢谢妈妈，谢谢妈妈……妈妈，我什么都不懂，你可要好好教教我。”“这是自然。头一件要改的就是称呼，妈妈？我有那么老吗？”开心见小姑娘如此兴奋，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里的人都叫我开心姐。”语嫣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她立即乖巧地改口道:“是，开心姐。”她兴高采烈地挽着开心的手随她入内，开心却纳闷地皱起了眉头。当晚，语嫣的花牌被高高地挂起，她口中含花艳光四射慢慢下得楼来，在客人旋转着跳舞，把他们都看傻了。客人们争相出价，开心乐得合不拢嘴，最后语嫣将口中的花放到了出价最高的客人手里，牵着他进了房间。语嫣眼波流转，有模有样地为客人倒着酒。客人刚才就倾倒于语嫣的美貌，这时到了房内早已忍不住，一下便抱住了他。语嫣一慌，一把推开嫖客，厉声道:“你、你干什么!”客人色眯眯地瞧着她，淫笑道:“我花了那么多钱，你说我想干什么？”说着又要动手。语嫣猛地一拳打向客人，客人闪身躲过，笑道:“好，我就喜欢有野性的妞儿!”他要对语嫣用强，语嫣见势不妙不妙，见身旁只有一只酒壶，她拿起它，喘气道:“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砸死你!”客人见语嫣柔弱，哪里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更无二话就朝开心的胸摸去。语嫣又慌又乱，猛地用酒壶砸向他。躲闪不及下客人被砸了个鼻清脸肿，只能抱头鼠窜。语嫣却不放过他，她一路追打，娇叱出声:“你给我站住!”走投无路的客人在花园被语嫣逮个正着，“我让你逃!”她追得兴起，举起酒壶又要开打。“住手!”语嫣停下动作，开心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我这里是花满楼!不是武馆!”语嫣在开心严厉的眼神下，松开了手。客人终于放心地直起腰来，愤怒道:“开心，你是不是眼睛出毛病了？怎么找来这么个货色？”开心赔笑:“您消消气儿，她今天是头一回。”“头一回儿就这样？”开心依然赔着小心:“您今天花的钱我一定如数退还。”叫过身边的一个姑娘，“春花，领这位先生回房，好好伺候。”等他们走远，语嫣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愤恨地呸了一声，正要走人时，开心叫住她:“怎么？闯了祸就想走了？跟我来!”语嫣一撅嘴，不太乐意地跟了上去。一路板着脸的开心把语嫣领进自己的房间，命令她坐下，严厉地问道:“你不是要做姑娘吗？怎么？真让你做你就不干了？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谁派来搅局的？”语嫣闻言抬头，急忙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开心直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我看你的模样，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怎么想着到花满楼来演这么一出？”“这……”语嫣眼珠一转，“噢，是这样的，昨天……”开心早把语嫣的小心思看了个八九，逼视着她:“别编!如果随便找个理由来搪塞我，那我可就真的把你卖了!”语嫣有些慌了:“别……开心姐，我跟你说实话……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跟家里人吵架了？”语嫣点点头，娇娇柔柔道:“嗯，我爹对我太凶了，动不动就骂我。还说我给他丢人，我一气之下，就、就来这儿来了。”“你想用这种办法来报复你爹吗？”开心语重心长，“语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论如何，天下所有的爹娘都是为子女好的，生你养你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已经是大恩，绝不该跟爹娘记仇的。”语嫣低下头，思索着，开心劝说道，“在这儿，你确实能达到报复你爹的目的，可是你呢？你不是同样受到伤害吗？我想，没有一个爹希望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你听我的，现在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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