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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拽着小妹钻出门帘。她兴许对许诺也是有了些耳闻的,所以小执也免不了受些牵连。
她对我是好的,不等我问,就说:“森子和原先厂里边的人说事儿去了,说完事儿就回来。”
等我们再回到屋里,小执睡着了,窝在暖融融的炕头儿上,稚气地睡着了。天晓得他是从哪里逃回来的,兜里连个钢镚儿都没有,偷溜上的火车,吃别人吃了一半的方便面。这也就是他了,有许诺的韧劲儿,钱大成的暴躁,换了别人家的独苗苗,谁受得了这等的苦。
“我去转转。”我对小妹说。
“不嫌远的话,朝村头走,村头有咱自家的生意。”小妹扯过棉被丢在小执身上。乡下人的质朴,自个儿拦都拦不住。
“生意?什么生意?”
“厂子倒了以后,森子把能干活的工人,都安排去了别家的厂子,没少求人。剩下我们这些老的老,傻的傻,不能干活的,他在村头给我们置了买卖,总不能让我们饿死啊。”
我先去了周森的院落,就在隔壁,那么近,所以就算我对村头的买卖心痒痒得厉害,也不得不先去那里逛一逛。
大门换了新的,还是乡下最时髦的锈红色,门口左右两边各蹲着一只石狮。推开大门,迎面便是一堵类似屏风的石墙,上面是整面的瓷砖画,龙凤呈祥的图案。我绕进去,院落是空旷的,没种什么。我精确地记起那只马扎的位置,记起我和周森是怎样在其上缠绵,怎样跌倒下去,吻到快要喘不上气来。
它不见了。这里的翻修,自不是周森所为,而那些热心的村民,谁会去收藏一只屡见不鲜的马扎。我有些后悔,上一次来,我带走它就好了。
我进了屋,尘埃在光线下飞舞,但伸手去摸,哪里都一尘不染的样子。
我在炕沿坐了坐,闭上眼,眼前便出现周森身着布衣布裤的模样,他坐在房前的太阳地儿里,连剥玉米的姿态都那样纯熟。他抬头,喊周太太,然后我就出现在房顶上,我丢下一片红薯干儿,说尝尝,晒得刚刚好。
我兀自乐不可支。
我几乎是连蹦带跳地去到了村头。小妹并没有说清具体的位置,但也无妨,因为才临近的时候,便有零星的村民,或本村的,或邻村的,结伴向某一个位置涌去。我门清儿,就是那儿了。
一间砖房,四台拍大头贴的机器,就是这些了。
砖房的门口挂着军绿色的棉门帘子,屋里热火朝天。四台中的两台空着,另外两台,有叽叽喳喳的村民正熟练操作,母子也好,闺蜜也罢,连剪刀手都运用自如了。
我看得入了迷,甚至没看到周森是什么时候站到我旁边的,直到他自娱自乐地开口:“说了不让你开车的,这会儿都在议论了,说周太太比周先生开的车高级多了。”
我正打算拥抱他,村民便纷纷和他打过招呼,我只好罢手。哪知他倒放得开,拥抱住我,说放心,这里没那么封建。可明明,村民就是都在偷着乐。
“见到小执了吗?”
“见到了,还在睡着。小妹说你来这儿了。”
“我少说有……十年,没拍过这玩意儿了。”我搓着手,跃跃欲试。
周森装模作样,掏出手机:“我去打个电话,外面等你。”
我死死扯住他:“哪里逃!”
周森眯长了眼睛,面有难色:“我……从来没拍过这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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