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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昭愕然。他方才那句话，虽有试探之意，但实在没指望靖王会说出什么实质性的话来。素日打交道，靖王都是答复以模糊又圆滑的话语，绝对不会如此明确的表示自己也怀疑遗诏的态度。

但靖王显然并不想向嬴昭解释什么，对他微微一笑，靖王又轻声道：“大服虽旧，却是父皇的苦心。你果然是父皇的好儿子，一直将它穿在身上。父皇今日见了你，必定欣慰。”

说罢，靖王与未置一词却一直微笑的嬴曙并肩走远，留下嬴昭在原地目瞪口呆。方才靖王那句话，字字影射在太子册封典礼头天晚上，皇家密谍七拐八弯送至护国公府的条子记载内容。其上言明，皇帝陛下的旨意，让嬴昭无论何时，尤其是觐见皇帝，一定要穿上这件太子旧衣。

皇家密谍是隶属于皇帝陛下的秘密部队，赵婠和嬴昭都曾经猜测过究竟是什么人掌管着这支不现于人前的力量。先帝在世时，密谍由公子岭的父亲恒亲王掌管，但恒亲王病重之后，就交回了先帝之手。赵婠曾风闻，那时这支人马落到了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手里。

因而，嬴昭也一直以为，皇家密谍如今也肯定由皇帝陛下掌管。但是今天靖王的一句话，却让他醒悟，原来皇家密谍被这位不温不火、看似远离朝堂的二哥把持着。

只是他今天向嬴昭隐晦地坦诚此事，为的是什么？从明面上看来，翌德府与端贤府的争斗，此时翌德府占了上风。如意皱了皱眉。

嬴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望着靖王与嬴曙的背影发呆。他忽然觉得身后有人在轻轻推自己，扭脸看去，正好见如意杀鸡抹脖子般使眼色。顺着如意目光示意一瞧，原来众人都往摘星楼去，他向如意递去歉意眼神，急忙迈步跟上。

入摘星楼之前，嬴昭带着的三个人被拦住。驻守在摘星楼的京卫营副将客气、恭敬却很坚决地告诉嬴昭，他只能一个人进去，这名小太监和两名护卫都必须留下。

嬴昭脸一沉，喝道：“本宫要带人入楼，还得经过你的同意？真是大胆你阻止本宫的护卫陪同，莫非里面有刀山火海欲图本宫性命？生恐本宫不死，嗯？”

重重的鼻音允分显露了嬴昭的震怒不悦，还别说，这两句话当真有几分威慑力，不但将京卫营副将吓出了一头冷汗，还引来了数位未入楼的皇室宗亲和朝廷重臣深沉眼神的注目以及猜疑。

京卫营副将急忙跪倒称罪，却道此为皇后娘娘的命令。嬴昭气哼哼挺立，半响不说话。最后见这副将神色间渐有刚厉狠辣之意，他冷冷笑道：“既是皇后娘娘所命，本宫不为难你，护卫留下，本宫只带一名小太监入内。大将军，如何？”

京卫营副将脸色微变，还想说什么，却见嬴昭肩上蓦地显现出一只婴儿拳头大小、金灿灿的甲虫，正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自己。他回忆起昨天那幕惨剧，背后寒意大作，动了动嘴唇，还是将话咽回。主要是跟在嬴昭身后的这名小太监如意他也认得，没有丝毫武道修为的人跟着自然没什么要顾虑的。

见京卫营副将让开道路，嬴昭大袖一摔，领了如意怒气冲冲地上楼去。在二楼长长的走廊上，见前后左右皆无人影，他抹了把额上的汗，扭头一瞥，却见如意目光中已有笑意。

嬴昭无奈苦笑，低声道：“殿下，留下两位岳老丈，若是有不谐之事可怎么办？”方才如意传音入秘于他耳内，他只好依命行事，此时终于担心起来。

如意见左右无人，瞪了嬴昭一眼，压低声音道：“别多话，听我的吩咐就是。”

嬴昭无奈，在心里嘀嘀咕咕。原先以为十七姑姑开玩笑，没想到还当真有假扮嬴昭的这一天。唉不过……他嘴角扯了扯，见前方已有人影、已闻人声，赶紧恢复严肃中带着忧愁的神色，心里却美滋滋地想，被人叫成太子殿下，那感觉还真的不错咧

这位扮作太子殿下“嬴昭”的正是翌德王府詹事应家熵。此君曾经因面相酷似嬴昭，在清水流觞那日被端贤王误会。今日被着意易容，穿上太子大服，再把架子这么一端，竟然与嬴昭一模一样。最难得的是他的声音，根本就是嬴昭自己在说话。

不用说，假扮作小太监如意的就是真正的嬴昭。那两位岳老丈，正是从静地而来坐镇车马行的九品上强者。此番嬴昭入清水园见驾，众人实在不放心，故而才想了这般计策。

现在倒好，两位强力武者被留在了楼下，只有自己跟着殿下去见皇后。应安熵心里实在捏了几百把冷汗。他武力值不高，很害怕若有不祥之事发生，自己护不了嬴昭。但瞧瞧嬴昭的神色，却很是镇定自若。应家熵一想，来都来了，害怕也没用，那便走一步看一步罢。

肃剑斋之问

站在长生殿配殿门口，应家熵深呼吸。虽不曾进去，但内里多有压低了声音的嗡嗡议论。扮作如意的嬴昭也有些紧张，见应家熵还站着不走，只好又推了推他。

应家熵尴尬一笑，话说，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皇帝老爷的寝殿里来，不免有些惶恐不安。

所有人都暂时在配殿等候，据说皇帝陛下要分别召见各位宗室和重臣。人群里没有宜王、苏偃，也没有端贤王。至于还在养伤的清平公主，也当然没来。

按照顺序，先是宗室之中或者地位尊贵或是握有重权的几位先行觐见。当中有一位皇叔，有皇帝的弟弟密王，还有定远公、荣庆侯等数人。

这些被皇帝接见过的人再回到配殿之中，皆是神色黯淡。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皇帝的病情定然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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