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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过了腊八就是年,自从世杰的保姆找好了,田雨的脸色也就好了很多,她好像又跟活了过来似的,换了件大红色的大衣,脸也有点血色了,关门捯饬起来。林致也不管她,毕竟是自己的妈,母女两生气起来也没长性哦,她喜滋滋的喝着老爸熬的腊八粥,和世杰笑成了一团。
吃完饭她想带着弟弟去街买衣服,小孩子过年穿新衣一直是传统嘛!新年新气象,来年才能顺风顺水,今天趁着林孝礼开心,林致收了钱就屁颠屁颠的领着娃娃出门了。
新闻说今年过年不给放烟花炮竹,街过年的年味少了许多,林致边走边跟余婕发着微信抱怨,自从回家,她不仅想余婕,还想食堂的红烧肉,她砸砸嘴问“你在家干嘛呢?”
“我能干嘛”对方拉长了音,一听就是在被窝里还没有翻身,“我爸妈说什么要去九华山烧香,让我去胡亮家过年我都要疯了”。
“咦~”林致来了兴趣,空中弥漫了八卦的气息,“你们两个不会背着我订婚了吧”她打趣道。
“订你大爷”余婕气急败坏不想接话“我只是觉得我妈去烧香,是不是想生二宝”
林致低头看着她牵的小人儿,正在低头吃着棉花糖,她赶紧补了一句“别,你一定跟你妈说,二胎不要生,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不值当。”
“是的啊”对方像是泄了皮球似的,挂了电话。
林致拖着娃在人群里愣了半天,这是什么世道,生孩子有瘾么?
“林致?”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她有点诧异,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好看的脸。
挺拔的个子,俊秀的脸庞,眼神深邃却很澄澈,他笑眯眯看着林致,一笑,漏出的牙齿雪白。
“周老师?”林致更加惊讶了,她想不到在家乡的小城里,怎么会碰到周轩,太令人意外了。
这好像是两个人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说话,双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却好像认识了好久。
“你带弟弟出来玩?”周轩忍不住打破了僵局,补了一句。
“嗯”林致反应过来“是的,周老师,马快要过年了,带他出来逛逛,您怎么在这?”
“我家在这啊?”周轩低头看着小孩又笑了。
“啊”林致有些惊讶。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周轩,林致不由体会到了余婕的快乐,是好看,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她拉了一下世杰的手回道“老师,我还有事,您忙啊,想不到如此有缘,下次……”她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下次什么,她又不他的课,有什么下次,”她想到平时能言善道的自己今天怎么卡壳了,不由得想懊恼跺跺脚。
“哦”周轩有点失望,摆摆手“再见啊,年后敬老院的元宵晚会你去么?”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一茬,周老师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啊,她连忙掏出手机“周老师加个微信,到时候我接到通知一定去”
“我有你电话”对方笑着摆摆手,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2
每年过年都是林家一年最重要的日子,因为这一天直接取决林致新的一年吃肉还是喝汤。
早她必起的最早,一定是穿着红衣服,洗漱完毕抹口红,哐哐哐的下楼,然后一个箭步冲到林孝礼面前,不管此刻的他是在穿衣服还是在洗脸,有时候还在被窝里没有翻身,这小妮子就会啪叽一下跪下去,双手作揖“爸爸,今天过年,愿您过去一年好的坏的止于今天,明天开始身体健康,生意兴隆,顺风顺水,一定发大财”,惹得林孝礼都哭笑不得,吓得他过年那几天都把红包随时带着,生怕她动不动跪一下,对于这种厚脸皮就能挣到钱的行为,林致一直乐此不彼。
午一般家里都会贴春联除灰,林致干着干着就爱犯懒,领着世杰开始磨洋工,一会儿搭个积木一会儿看个小人书,反正就是不咋爱干活,家里的灰尘其实前两日钟点工都来干了一遍,今天只是走个形式。
待到姐弟两手忙脚乱把门帘贴好,林爸开始戴围裙,准备做年夜饭了。
林孝礼混迹社会几十年,不光做过小老板,当然各行各业都会有涉及,比如说很多年前他还开过大排档,什么煎炸烹炒炖,他也是样样精通,红烧肉也是深得奶奶真传,因此每年年夜饭的重任自然落到了他的肩。
待一桌子菜都齐了,林致和世杰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红烧肉是必有菜,还有林致喜欢的四喜丸子,红烧肥肠,还有麻婆豆腐……看到都流口水,林爸喜滋滋的拿出白酒倒了三杯,今天咱家开心,我们都喝一点。
白酒对林致来说,一点点不在话下,更何况她已经成年了。
年夜饭吃完都已经晚七点了,世杰因为白天跑的太累哈欠连天,今天的日子这么重要,不守岁怎么行,林致搞了点糖果哄着他,小家伙撑到九点倒在沙发就睡着了,嘴里还含了半块糖。
“唉”林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林孝礼,他睡得还要夸张,平日里这个老爸就是个酒鬼今天这么开心,更是有理由狂喝了,结果九点一过,鼾声如雷,林致母女都听不到晚会的声音了。田雨懊恼的拿着遥控器音量一直加摁,一股子气呼呼。
林致蹑手蹑脚的把世杰抱了楼,掖了掖被子,小家伙小脸鼓鼓的,红彤彤的,他的睫毛真长,不像林爸,也不像林妈,从小他的脾气就好,跟别的小朋友玩从来不发脾气,四五岁一个人睡也很少闹腾,林致亲了亲他的脸颊,掩着门下了楼。
林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房间去睡,隔着门鼾声此起彼伏。林致打趣道“明儿给爸爸房间装个隔音棉”。
“好啊”田雨难得的温柔细雨的回复着,扭着头看了林致一眼“一年又过去了,岁岁年年人不同”,她突然说了这句话。客厅的灯很暗,晚会里的声音也很嘈杂,林致有些恍惚,记忆中的妈妈是极其爱笑的,眼睛弯弯的,牵着她的手讲故事,或者带她补习的路总是温和的说“好好长大,开开心心”。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沉默的了?两年前还是五年前还是更久,林致想不起来了,摇了摇头,酒精劲儿来了,她的头有点疼“我也熬住了,妈妈,新年快乐啊”,说完也就爬了楼。
“新年快乐”田雨的声音很小,像是回复,也像是跟自己说的。
留有最后一丝意识,林致摸到了佛房,奶奶的排位干净如新,一看就是经常擦拭,林致把挡着的那块拿到前面来,用衣角轻轻擦拭。浮灰很多,像是被遗忘了很久。
“新年快乐”林致仰着头,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颈窝里,她吸了吸鼻子“我很想你。”
一年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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