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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顾卿坐在软轿上花了一个钟头把北园绕了一圈后,决定就把李锐教课的地方放在东厢的“雕弓楼”里。
“雕弓楼”原本叫“倚画楼”,老国公嫌这个名字脂粉气太浓,就给改成了“雕弓楼”。这楼前打开窗户就是一片荷塘,光线敞亮,写累了看看远方,还可以休息休息眼睛,最适合看书习字。
雕弓楼里也有藏书,是老国公当年留下的,多是一些兵书和史书之类。老国公从龙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尉官,连媳妇都娶不上,到二十多岁时才娶了邱氏。他能一步步走到高处,和他的勤勉好学是分不开的。
顾卿翻了翻老国公留下的书,里面夹着一些书签一样的纸条,多是一些“蠢如猪狗”或者“非人哉”之类的话,倒引得她笑了几笑。看来这老国公也是个有趣的人。
再想想老太太记忆里的老国公,浑然就是一个有点学问的老兵痞,粗而不糙,待人直率,善于用人。老国公从年轻到年老都称不上英俊,却也是个魁梧的好汉子,也颇有人格魅力。
想一想李茂那四四方方的国字脸,顾卿大概知道李茂像谁了。
花嬷嬷看着邱老太君先是笑了一会儿,后来又拿着老国公的书发呆,使劲咳了咳。待她回过神来,才轻声地劝解道:
“太夫人,哀思过度有伤身体,您还是来看看准备的字帖和笔墨纸砚合不合适吧。”
“我这不是悲伤,只是有些感慨罢了。”顾卿从善如流的把书放回书橱里,跟着花嬷嬷去了临湖的那间临时书房。
书房里放着一张鸡翅木的书桌,雪白的宣纸被裁好放在一旁,用镇纸压着。旁边还置了一张紫檀案几,案上摆着各种名人法帖,并几方宝砚。除了书桌上的笔架以外,案几笔筒里的笔也插得似树林一般。
顾卿一看到那笔筒就笑了。
“怎么弄这么多只支笔?”这到底是教她一人习字呢,还是教整个持云院里的人写字啊?从最小号的毛笔到手腕那么粗的毛笔,居然都有。她不过是想学写字而已啊!
“老婆子想着多准备点好,有备无患嘛!”负责整理临时书房的孙嬷嬷笑着接话。
她心里也是叫苦连天。老太太要跟孙子学写字,她们都当是老太太无聊,找点乐子,但她们谁也不知道老太太会用哪支笔写字。
照理说初学写字的,一般都写的都是正楷,从羊毫用起就行。羊毫容易濡墨,写出字来圆润丰满,适宜初学者锻炼功力。等练熟练了,再改用狼毫或者兼毫。
但这个,得锐少爷知道如何教人写字才行。
孙嬷嬷以前是跟着大少爷李蒙的,后来蒙少爷变成了蒙老爷,她也在二十八岁的时候被配给前院管车马的李方。成完婚,她就来了老太太院里当差。孙嬷嬷嫁人之前是在书房里伺候的,粗通文墨,所以顾卿问过之后,就让她来准备文房四宝等物。
但她毕竟是奴才,不能越俎代庖的一一提点邱老太君先用什么笔,后用什么笔这样的事,不该她一个奴婢来说。她只能把那几支的羊毫放在最顺手最显眼的位置,又把其他类型的笔各拿几只,放远一点。
若是太夫人觉得字写不好是笔的原因,这么多种笔,也够她换的了。
孙嬷嬷觉得太夫人学个写字,自己操碎了心。
李锐这一早上的课上的都是魂不守舍的。
老太太说要跟他学写字,就一定不是玩笑。昨夜叔父也送了一方上好的松烟墨来,嘱咐他在北园里要好好习字,不要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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