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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卦九三（第2页）

要冷静，不许掀桌子。

“您请回吧，我一介老朽，哪里还能为朝廷效力，”老头抬起头来，摸了把胡子，平静道：“不必多言了。”

晏晚咬了咬唇，最后在案上写了一行字。

『您可知道，当初‘大议礼’之事，您是代人受过？』

杨慎原本还情绪平静，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突然就猛地抬起头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声音骤然冰冷下来：“……你说什么？”

晏晚意识到自己找对了突破口，运笔如飞的写道：『您如今还觉得，当初的大议礼，议的真是礼制吗？』

到底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人，恐怕他现在依旧执拗的认为那皇帝是个违礼乱法的人。

杨慎像是被迎面浇了一盆凉水，愣是两眼发直的看着那张纸，下一刻双手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喃喃道：“难道说……”

『您的父亲与陛下，争夺的，从来都不是礼制，』晏晚屏息凝神，精准的写下最后一句——

『而是权力的执掌权。』

杨廷和作为三朝老相，原本只是想把这少年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让天下都对他听命奉行。

但是朱厚熜，在进宫的第一时刻，就选择了拒绝。

不让他从正门入宫，他拒绝做皇帝；

不让他拥有自由，他拒绝与任何人沟通；

就算到了最后，杨慎带着两百余名文官在左顺门外怮哭流涕，都被这十五岁的皇帝冷着脸赐了一顿板子。

杨慎的手抖得越来越剧烈，渐渐连声音都哽咽起来。

是啊，他哪里揣测到了父亲放手的原因，倘若再活的明白一点，也不至于窘迫困苦的白活这三十年。

晏晚看着这老人涕泪纵横，掏出帕子为他轻轻擦了下，又抬笔写道：“与您的妻儿于京城相会，可好？”

圣上的御使，估摸着还有一个月才会到，刚好让他把这边的大小事务交接个干净。

给他一点时间，这老人会自己想明白的。

徐阶得了张居正的点拨，顺利的帮皇上解决了几桩麻烦，次日上朝时就被宣诏赏赐，让他脸上几天都带着光。

赏赐都是浮云，得了陛下青眼才是最重要的。

夏言虽然已经回来了，但首辅的位子早就归了严嵩，自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做个次辅，与徐阶平起平坐。

他老人家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暂时再惹什么乱子。

这都快九进宫了，再折腾两趟恐怕真会掉个脑袋。

严嵩虽然看见这位老同志的时候，心里跟吃了粑粑一样难受，面上还是装的谦恭乖巧，就差亲手给他擦鞋了。

晏晚估摸着鞑靼来犯还有两个月，杨慎回京也要等一段时间，默默给自己立了个目标。

从现在起，专心拔掉严党的羽翼，越快越狠越好。

她在这朝中混了接近一年，已经慢慢懂了这些人在利益面前有多不择手段。

赈灾的粮款、修堤的银两，似乎什么都不能阻拦他们贪婪的手。

一旦国家爆发更为颠覆的战争，恐怕这些蛀虫也会置皇城的生死之度外，卯足劲大发国难财。

张居正坐在她的身侧，低眉信手抄录着明日参与祭典的官员名录，见她蹙眉苦思，淡淡道：“怎么了？”

晏晚向来信任他，左右一解释，便让他清楚了大概。

“晏晚，”张居正放下浣花笺，淡淡道：“你上次跟我讲了夏言的事，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嗯？”晏晚接过那张纸笺，随意地扫视着一溜的名字，好奇道：“你突然开了窍？”

“差不多吧，”张居正沉吟片刻道：“朝野之中，一切人的沉浮，都仅仅只是看皇上的喜好而已。”

大恶之人可以留任高官，大义之相可以放逐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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