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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九幽问心（第1页）

在这幽冥无妄海的幽深之处，苏妙灵掌心的混沌珠微微震颤，漾出一圈圈幽蓝的涟漪。这涟漪仿若拥有生命一般，向着四周扩散开来，将无妄海那深邃的沟壑照得通亮，远远望去，恰似幽冥巨兽张开的咽喉，透着无尽的阴森与神秘。

墨渊神色凝重，指尖凝着寒玉箫所化的冰霜，那冰霜晶莹剔透，却透着彻骨的寒意。他以这股力量在两人周身结出一层半透明的结界，结界如同一层薄冰，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将他们与外界暂时隔绝。然而，这看似坚固的结界，却挡不住从海底深处缓缓飘来的呜咽声。那声音如泣如诉，仿佛是万年前被镇压在此的堕仙残魂，正透过时光的缝隙，发出痛苦的哀嚎。此刻，伴随着青铜棺椁的微微震动，这些残魂似乎正从漫长的沉睡中渐渐苏醒。

“这些棺椁…”苏妙灵只觉眉心血砂处陡然传来一阵灼烫之感，仿佛有一团火焰在她的眉心燃烧。紧接着，阴阳镜自她的眉心疾飞而出，镜面光芒闪烁，映出十二具青铜棺呈北斗七星状排列在海底。每具棺椁之上，都紧紧锁着九幽玄铁链，那铁链黝黑发亮，仿佛吸收了世间所有的黑暗。

铁链的末端，坠着刻满上古巫咒的青铜铃铛，符文在铃铛表面闪烁着诡异的微光。海流轻轻掠过时，本该寂静无声的铃铛，竟发出一阵刺耳的锐鸣，那声音如同利刃般划破寂静的海底，让人毛骨悚然。

墨渊察觉到异样，急忙伸手按住苏妙灵执剑的手，神情严肃地说道：“这是巫族的往生阵，这些棺椁里封着…”

他的话音还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位于最中央的棺盖竟轰然掀开。一时间，滔天黑雾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出，在黑雾之中，缓缓浮出一个与苏妙灵有七分相似的红衣女子。这女子眼角多了一颗泪痣，宛如一滴凝固的血泪，唇色如凝固的鲜血般殷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冶与诡异。她赤足踏在翻涌的怨气之上，宛如踩在一片血海之中，腕间十二枚骨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撞出一阵摄魂之音，仿佛要将人的灵魂从躯壳中勾出。

“姐姐终于来了？”邪魅女魔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她的指尖轻轻缠绕着苏妙灵的发丝，两人的面容在混沌珠散发的幽蓝光芒中逐渐重叠。她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苏妙灵耳边响起：“当年你剜骨时流的血，可是染红了三生石呢。”

苏妙灵听闻此言，瞳孔骤然一缩，眼中闪过一抹愤怒与决绝。刹那间，红莲业火自她的剑尖猛然暴涨，那火焰如同一头咆哮的火兽，瞬间将海底照得亮如白昼。然而，这明亮的火光中，却浮现出一幅幅令她毛骨悚然的画面——燃烧的火焰中，浮现出她三百世轮回的碎片。

第一世，她是一名浣纱女，却被无情地沉塘，冰冷的湖水没过头顶，绝望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第二世，她沦为药人，被残忍地炼成傀儡，失去了自我意识，只能任人摆布；

第三世，身为新娘的她，却在合卺酒里被下毒，满心的欢喜瞬间化为乌有…而在每个画面里，都站着墨渊那冷漠的背影，仿佛他是这一切悲剧的旁观者。

“你看，他连眼泪都是算计。”心魔化作一团黑雾，如灵蛇般缠上墨渊的脖颈，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声音中充满了蛊惑与嘲讽，“当年瑶池畔的初见，你当真是偶然跌落诛仙台？”

随着心魔的话语，阴阳镜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嗡鸣，仿佛在抗拒着某种力量。镜面光芒闪烁不定，映出一段被篡改的记忆。苏妙灵看见十二岁的自己，正跪在诛仙台边，神色惶恐。而墨渊，则手持命簿站在云层之上，他的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只见他手中朱笔一挥，在她的命格上添了“情劫九重”四字。画面瞬间破碎，化作无数血色星辰，每颗星子都承载着她在轮回中的绝望时刻，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

“闭嘴！”苏妙灵怒喝一声，挥剑朝着心魔幻影斩去。红莲业火顺着剑身汹涌而出，瞬间将那团黑雾斩得支离破碎。然而，这股强大的力量却反噬回来，灼烧着她的掌心。与此同时，海底突然卷起一个巨大的旋涡，海水疯狂地涌动着。十二具青铜棺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同时开启，露出里面与她们容貌相同的女子尸身。每个尸体的额间都嵌着一颗血色晶石，正与苏妙灵眉心血砂产生共鸣，散发出一道道诡异的光芒。

墨渊手中的寒玉箫出现了丝丝细纹，他看着眼前的变故，心中一紧，说道：“这是巫族的换命棺，她们都是…”

“都是你的替死鬼呀。”心魔的笑声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划破了紧张的气氛。她抬手召出一柄白骨琵琶，那琵琶散发着阵阵寒意，仿佛是由无数冤魂凝聚而成。她轻轻拨动琴弦，继续说道：“你以为为何能扛过红莲业火的反噬？在这三百世轮回里，这些可怜虫替你承受了剜心剔骨之痛。”

随着心魔的话音落下，阴阳镜突然射出一道刺目的血光，映出苏妙灵从未见过的真相。第五十七世，与她相貌相同的女子被钉在镇魂钉上，凄厉的惨叫回荡在耳边，替她承受那恐怖的天雷劫；第一百二十世，一位少女义无反顾地跳进焚仙炉，在烈火中呼喊着“替帝君偿债”；而最近那具棺中的尸体，甚至还戴着苏妙灵当年被剜去的仙骨，那仙骨在血色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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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的逆天改命…”心魔再次拨动琵琶弦，音波化作一道道血色利刃，朝着苏妙灵射去，“不过是踩着这些残魂登天！”

苏妙灵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下，踉跄着后退，撞上了一旁的青铜棺。她的指尖触碰到棺中尸体那尚未阖上的眼睑，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此时，红莲业火失控地在海底肆虐，疯狂地焚烧着一切，然而，却烧不尽她耳边那千万个自己的哭嚎声。在这混乱之中，她看见墨渊正结印镇压暴走的混沌珠，而他所施展的法诀，正是当年剥离她仙骨时所用的太上忘情咒。

“为什么…”苏妙灵眼中满是痛苦与愤怒，她将剑锋没入墨渊肩胛三寸，眼中流出的血泪化作一朵朵红莲，“你说要给我看的真相，就是这些被你当作棋子的残魂？”

海底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十二具女尸同时睁开空洞的眼眶，眼中没有一丝生机。她们额间的晶石突然飞出，在苏妙灵周身结成一个血色星图，星图光芒闪烁，透着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心魔的笑声变得愈发空灵，仿佛来自遥远的彼岸：“这才是真正的往生阵，用三百世的怨气炼成…”

墨渊手中的寒玉箫终于不堪重负，彻底破碎。他毫不犹豫地徒手握住苏妙灵的剑刃，任由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染红衣襟。他看着苏妙灵，眼中满是愧疚与深情，说道：“当年诸天星轨异变，唯有此法能保你神魂不灭。这些棺中人皆是自愿…”

“自愿成为祭品？”苏妙灵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嘲讽。红莲业火顺着剑身迅速吞噬墨渊的手臂，“就像瑶池圣女自愿剜心救你？”

就在此时，阴阳镜在此刻彻底碎裂，镜片中飞出被封印的记忆。苏妙灵看见墨渊独自一人跪在归墟之眼，周围是汹涌的黑暗力量，他却毫不畏惧，用半身精血绘制换命符，那精血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她看见他在每个棺椁前虔诚地叩首三千，额头早已布满鲜血，每一次叩首都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歉意；她还看见他偷偷藏起她轮回时戴过的木簪，那木簪承载着她的回忆，被他小心地呵护着…海底的怨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冲击，突然凝滞不动。心魔的身影也开始扭曲变形，仿佛即将消散。

“姐姐要心软了？”心魔化作苏妙灵的模样，握住剑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不如我们打个赌——”她突然将剑锋转向自己的心口，毫不犹豫地刺入，“若这具身体流出的血是黑色，就证明他说的是…”

就在剑刃穿透胸膛的瞬间，红莲业火突然暴涨九丈，将整个海底照得如同白昼。苏妙灵在烈焰中看见自己与心魔重叠的倒影。当剑刃穿透两人胸膛，流出的金红血液里，浮动着细碎的星光——那是墨渊三百世来偷偷注入的命元，承载着他对她深深的守护与爱意。

“原来最狠的诅咒，是有人愿以永世孤寂换你一线生机…”随着这声叹息，心魔的身影彻底消散。十二具青铜棺同时炸裂，化作无数碎片飘散在海底。海底升起一个巨大的血色符阵，符文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苏妙灵在意识消散前，听到了心魔最后的这句话，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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