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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沈识酒量再好,轮番连喝了几场后也还是有些吃不消了。他把领带扯下来随手扔在一边,半敞着怀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用胳膊遮着光。一瞬间,只觉得身体像是坐船似得上下浮沉。
胃里垫的那点儿东西早吐光了,在用仅剩的一点理智跟亮子通了个话,告诉他拍摄需要联系的场地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后,沈识关上手机,准备先睡一觉,醒醒酒后再回家。
这期间,沈识做了个梦。依旧是巷子尽头的平丘洼,夕阳将水域染的血红。他只身走向水中的那片芦苇丛,像是在拼命寻找着什么。他听到南风在叫他的名字,循声向岸边看去时,却正对上一双失望的眸子。南风的嘴唇上下开合了几次,他却听不清对方到底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南风转身便朝深巷中走去。
他拼了命地向南风游,但总也上不了岸。一瞬间,平丘洼变成了汪洋大海,再看不到边际……
沈识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个没完,伴随着的则是办公室外规律地敲门声。
“请进。”沈识边说边端起桌上放着的半杯水,一饮而尽。在连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才赶走了恶梦带来的不安感。
“沈老弟。”
沈识看向来者,方才还凝起的眉瞬间舒展开来,换作友好的笑意:“江总?来,快请坐。”
他说着,随手打开了空调,而后起身到茶台前边泡茶边说:“您下午不是在邝总那儿休息么?”
江总坐在沙发上笑了下:“哈,想单独找老弟聊些私事。打你电话关机,这才又跑了过来。不知道老弟这会儿方便不?”
沈识将茶倒入茶盏,推给江总:“当然,您说。”
江总用手轻搓茶盏,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沈识倒也不急,用手一下下掐着虎口,好让酒后还有些发昏的头脑尽量清醒些。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哈老弟!”江总把茶盏往桌上一放,看向沈识:“你应该知道老哥我平时也没别的什么爱好,就喜欢收集些名人字画、古董文玩。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你提过一幅名叫《寒潭自在图》的古画吧?实不相瞒,这些年我一直想找到它。”
江总话及此处,沈识便已经料到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江总已经知道那幅画就在他手里了。但沈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不慌不忙地品着手里的茶。
“前不久有人跟我说,这幅画现在就被收藏在月落山寒潭寺一个名叫了尘的师傅手里。我也让人专程去拜访过了,他说已将这画赠予了一位有缘人。”江总边说边留意着沈识脸上的表情,笑道:“后来就有意思了,我今天吃完饭后刚好碰见了沈总的妹妹,她跟我说,那位‘有缘人’居然就是老弟你!你说这事儿不是巧了么!”
沈识本还在合计着如何扯个谎否认自己跟画有关,当他听到走漏风声的人居然是小兔那小丫头后,当下就知道这事儿怕是不好赖了。小孩子在搞不清楚状况时,不会扯无缘无故的谎。更何况江总能来找自己,便是心中对画的所在之处已有了把握。
江总自是个聪明人,全程的话术里都规避了他与沈识初次相见时,沈识扯的那句“不知道有这幅画”的谎,以免伤了和气。
他一把握住沈识的手,恳切道:“老弟啊,这幅《寒潭自在图》的原主人姓白,跟我家祖上是世交。我那老父亲过世时都还对此画念念不忘,说当年特殊时期就是因为自己胆小,才没能保住画作让它流落在外。你就当帮老哥一个忙,把画卖给我吧。价格好商量,你随便开!”
“江老哥。”沈识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画是在我这里没错。可这次真的对不住,我不能将它卖给你。”
沈识看向江总的眼睛,沉声道:“当年白老爷在临死前将画托付给了了尘大师,一再叮嘱他无论如何都要将画保护好。后来了尘大师又将这幅画转交给了我,同样说了和当时白老爷一样的话。”沈识顿了顿,道:“我答应过他,无论如何都要将画看管好,绝不让它离开我半分。”
“老弟啊,正所谓好酒慰知己,好画赠知音。这幅《寒潭自在图》不同于别的字画,它在一个懂行的人眼里便值千金,可在不懂的人眼里,它也不过只是个画在泛黄纸张上的山水画卷。我既是懂得它的好,那你把它交给我便是发挥了它最大的价值,这样不好么?”江总握紧沈识的手,眼中流露出迫切与真诚:“我保证,它在我这里同样会很安全。我决不会再将这幅画转手他人!”
“江总,《寒潭自在图》于你而言价值千金,可于我而言却是无价之宝。”沈识反握住江总的手:“我虽然不懂画,但关于它背后的故事曾给过我莫大的启示。我于它的感情特殊,还请老哥不要强人所难。”沈识说着,稍稍用力松开了江总握他的手:“别的都好说,只这幅画不行。抱歉了,江老哥。”
江总的脸色变了又变,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沈识一脸坚定的样子时又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在一阵长久的难挨沉默后,江总有些颓然地站起身来,叹了口气:“也罢。既然沈总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强求。这就先告辞了。”
沈识赶忙恭敬地替江总开门引路:“我送您吧。”
江总摆摆手,神色黯然:“不必了,您忙着吧。”
见江总走后,沈识有些泄力般地瘫坐在了沙发上,用手抵着额角。只觉得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头更疼了。
他心中有些不安,唯恐今天这出多少会影响到跟江总后续的一系列合作。但他也不后悔,因为不论如何他都绝不能将《寒潭自在图》交予他人。毕竟,这是一个人对于“承诺”的原则。
……
临近半夜,沈识才带着一身疲惫和酒气回了家。
小兔本以为沈识还要再晚些才能回来,刚好又赶上明天周末,便向南风一通撒娇耍赖,成功换得了熬夜看电视的机会。
就在她刚看到霸道老板冒雨追到他的小娇妻,正准备接吻时。沈识黑着脸“啪”地一下关上了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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