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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度炘炘的脸上。她微微皱眉,缓缓睁开了那双昨晚还充满痛苦和绝望,此刻却清澈如水的眸子。抬头,她看见了紧紧抱着自己的度濂淮。他的面容略显憔悴,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担忧和宠溺。度炘炘的第一反应是惊喜,她像是找回了久违的安全感,伸出手臂紧紧地环住了度濂淮的腰身,语气里带着一丝依赖和难以言喻的深情:“度先生…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个害怕失去的梦。
度濂淮的心在那一瞬间狠狠一缩,他感受到她温暖的体温和那份深深的依赖。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度炘炘了,她的眼神清澈而纯真,仿佛忘记了过去的所有痛苦和伤痕。在她的眼中,他只是她的救赎,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度濂淮心里其实隐隐有预感,她可能失忆了,但是他不愿放弃这美好的幻觉,并没有送她去医院。
她在那几天里,像个深爱他的普通恋人一样,撒娇着轻声唤他“度先生”,会主动抱着他的胳膊,会依赖地窝在他的怀里睡觉,会在他下班时满脸期待地等他回来,会自然地亲吻他拥抱他。
度濂淮期待着,她真的忘记了那些痛苦的回忆,他希望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他也努力维持温柔体贴的模样,生怕刺激她,刺激到这虚假的幸福。然而好景不长,某天晚上当他推开房门准备拥抱度炘炘时,却看到她瑟缩在墙角全身发抖、眼神充满恐惧地看着他。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里喃喃道:“别过来…别碰我…”她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什么吓人的脏东西。
度濂淮愣在原地心脏骤然收紧,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地呼唤着:“炘炘?”然而度炘炘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猛地尖叫起来、拼命地往后退去。她的双手胡乱地挥舞着试图驱赶着眼前的恐惧,仿佛度濂淮下一秒就会撕碎她一般。度濂淮看着她,心中充满了酸涩和无奈。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顾一切紧紧地抱住她,任由她拼命挣扎,她的指甲在他的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度炘炘的状态经过几次反反复复,度濂淮终于明白了——她的记忆是错乱的,她并没有遗忘任何事,而是她的脑海里,有时候只记得他的温柔他对自己的好,有时候只记得他的恶和对自己的伤害。她的世界,正在崩塌,她的精神,正在彻底破碎。
她有时候会主动亲吻拥抱他,甚至会主动解开他的衣物与他缠绵。可转瞬之间,她又会突然惊恐地推开他,甚至疯了一样拼命抓自己的头发,抓自己的皮肤,像是要把自己从噩梦里撕碎。她甚至砸碎了房间的镜子,用碎片划破了自己的手臂。血源源不断滴落在地板上,她却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盯着鲜红的血迹,喃喃道:“这样是不是就能醒过来了……”度濂淮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扑过去夺下她手里的碎片,把她紧紧抱住,可她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终于再次回到了熟悉的病房,度炘炘不记得自己在这呆了几天。她感觉自己的记忆是密密麻麻碎片,思维也是分散的碎片,情绪像是分裂开了一样。好不容易渐渐恢复了清醒和理智,她看着病房玻璃窗上的自己影子,医生正在一旁温柔地和她说话,她心里再次有了主意。
医生面对度濂淮,神色沉重,语气尽量平稳而专业地解释道:“度先生,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治疗,我们对度炘炘的病情有了更清晰的判断。她目前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出现了明显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以及解离性障碍(DID)的表现。她的记忆出现了严重的错乱,时而依赖你,时而对你极度恐惧,这种反复的情绪波动导致她的病情迟迟无法好转。”
度濂淮沉默着没有说话,医生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更严重的是,她的自残倾向正在加剧。我们发现她有多次伤害自己的行为,如果再继续受到刺激,很可能会发展成不可逆的精神病性障碍。按照目前的情况,普通的药物和心理治疗效果极其有限。她需要接受长期、系统的精神康复治疗,最好是在专业的创伤治疗中心进行闭环式管理,并远离所有可能让她情绪失控的刺激源。”医生抬起眼,看着面色阴沉的度濂淮,语气格外郑重:“度先生,我的建议是送她出国治疗。国外有更成熟的创伤治疗体系,专门针对严重的PTSD和DID患者进行长时间的康复干预。在她完全康复之前,建议您尽量减少接触,以免加重她的病情。”
医生的声音很温和,但语气却不容置疑,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强调如果他再继续接触度炘炘,她的病情只会更加恶化,甚至可能永远无法恢复正常。他抬眼看着医生的眼睛,像是看透了什么,医生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度濂淮冷冷地说了一句:“废物!”随后转身离开,没有去看望病房里的度炘炘。
深夜,度濂淮从梦中醒来,他侧过身,伸手摸向身旁,却只摸到冰冷的被褥。如果她不能好起来,那从此以后这张床的另一半将永远是空的。没有她的温度,没有她恹恹的呼吸,也没有她睁着水雾氤氲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哪怕是带着点倔强的反抗,她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几天,度濂淮的噩梦从未间断。他梦见了姚小姐,她倒在他怀里,鲜血染红了她精致的裙摆。她漂亮的脸蛋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当他凑近想要听清时,她的脸、突然变成了度炘炘。她静静地看着他,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还梦见了自己的童年——那个肮脏、充满暴力的家。父亲的拳脚一次次落在他身上,尖锐的痛楚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然后,画面突然扭曲,父亲的脸变成了他自己,而被压在地上痛苦抽泣的小男孩,变成了一张熟悉的小脸一是小时候的度炘炘。
他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冲上去抱住她,声音颤抖:“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可度炘炘突然不哭了。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冷漠,缓缓开口:“度先生,这么多年伤害我的人,不是一直都是你吗?”他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
清晨,度濂淮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喂?阿殊。帮我联系下之前治好你妹妹PTSD的那家医院。”电话那头的声音显然刚睡醒,还带着些许朦胧:“淮哥,怎么了?一大早的,你这是…?”度濂淮打断了对方的话,声音有些沙哑:“你不是过几天就要出国看你妹吗,帮我个忙。帮我把我家里的那个小丫头带过去,她…病了。”电话那头的人瞬间清醒,声音提高了几分:“靠?你把人家折磨疯了?当年我就说你不适合养小孩吧你非不听。”度濂淮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就说帮不帮。”“好的好的,淮哥的要求当然不能拒绝。”对面尴尬地轻笑了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他为她办理了出国治疗的手续,安排了一切资源,确保她会被好好照顾。送她去机场的那天,她站在安检口前,茫然地看着他,他把行李递给度炘炘,伸手用力抱住她:“你一定要好起来,等你病好了,我会让人帮你申请国外最好的大学,让你读你喜欢的专业,好不好?”他不是想放手,他只是怕她现在的状态留在自己身边,会被自己再次伤害。他想给她时间,给她空间,让她真正恢复。他告诉自己,等她好了,她一定会自愿回到自己身边的。可是,他的手却止不住颤抖,生怕这一送,便是再也握不住她了。
坐上飞机的度炘炘缓缓松了口气,她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城市,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悦,但是她终于成功离开了。一旁的沉殊静静地看着她,他感觉到这丫头一定不简单,而且她似乎此刻看起来很清醒一点也不像一个病人,但他并没戳穿。
度炘炘这一次能顺利离开,其实也有她自己的一部分算计。她故意在医生面前表现极度害怕度濂淮,躲在墙角喃喃自语着:“别打我。”有一次度濂淮离开后,她在医生安抚她时,抓住了医生的手,眼眶发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医生,求你帮我一个忙…”
医生微微一愣,听着她低声大概讲述了度濂淮对她的折磨,但她故意避开了一些他严重犯罪的部分。渐渐地,医生的神色变得复杂又怜惜:“你是想让我…帮你骗他?”度炘炘诚恳地看着医生:“就骗他说我的病情非常严重,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会成为他的累赘,如果可以,最好是建议他送我出国治疗,这样我就能离开了。”医生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好,我帮你。”
沉殊给度炘炘安排好医院,把一切都安顿好后就把她托付了给自己的妹妹沉芷,他跟妹妹在国外玩了几天后便回国了。但回国后他突然发现联系不上度濂淮了。他打电话、发短信,都没有任何回应。他感到一丝不安,只能亲自去度濂淮的别墅找他。
度濂淮被沉殊一耳光打得偏过头,脸上迅速浮现一道红痕。他没有反击,也没有愤怒只是沉默地坐在地上。地下室里弥漫着潮湿阴冷的气息,空气中甚至还有些血腥味。度濂淮把自己的一只手拷在了墙上,手腕已经有些磨得血肉模糊还在渗血。“你他妈在做什么?”沉殊慌忙解开手铐,怒不可遏地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拽到明亮的客厅,“你疯了吗?!”
“…我好想她。”度濂淮苦笑着嗓音低哑。沉殊气笑了:“所以呢?你就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自残等死?想她就把她抓回来啊,我这就买机票帮你把她绑回来!”度濂淮脸色骤变,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眼里满是慌乱:“别!不准碰她!”沉殊怔了一瞬,随即轻嗤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嘲弄:“度濂淮,我看你病得比那丫头还重,你才是需要看医生的那个。”
度濂淮还是硬被沉殊拖去了医院,沉殊找到了之前负责度炘炘的心理治疗师,把人直接推到了医生面前,简单说明了下度炘炘出国后度濂淮的状况:“医生,你看看他,是不是比度炘炘病得还严重?”医生看了眼度濂淮,眉头微皱。
男人眼神低垂,整个人消瘦了不少,脸上甚至带着几分病态的憔悴,眼底的疲惫与隐忍混杂在一起,手腕上缠着的绷带还带着血迹。医生叹了口气,示意他坐下:“度先生,你最近的状态很差。”度濂淮冷冷道:“我没病。”
医生沉默片刻,轻声开口:“度先生,你知道吗?有时候,人会因为强烈的负罪感而发展出自毁倾向。你现在的状态就是在用自我折磨来惩罚自己。”度濂淮的额角隐隐跳动,关节绷紧,医生继续道:“如果你真的希望度小姐好起来,那你应该先让自己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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