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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江南指缝间的细烟冒着猩红的火光,烟灰被她弹进了水池,她垂眸看了眼,又抬头看安平,目光刻意涣散:“谢谢你啊,彤彤每次我见她,她都要叽叽喳喳说一通你给她买的电子书,玩具。”
“我喜欢她。”安平手里攥着的纸巾已经把指腹擦干了,她觉得这逼仄的空间像一片荒原,让人恐慌。
裴江南往后一靠,深色的墙体将她托住,她看起来有点虚幻:“你要想骂我也可以,我接受。”
安平没说话,她脑子也一团乱。她想世界也许真存在一个大魔头,它攥着权利和金钱,诱惑人出卖一切。她身上被碾压过一般,深深的疲倦。好想回到出租屋里那张带着淡淡香气的熟悉的被窝里。
“你应该找一个至少是独身的男人。”
“跟你一样吗?”裴江南看她,“其实你不也是在靠男人。他是你老板,你们之间能有什么对等的关系。我也不立牌坊,不说我攀上这个男人是心甘情愿的,在这个社会的秩序里就没有真正的“你情我愿”,我想要就要交换。不是吗?”
安平能给她什么答案呢?她们确实自由的一无所有。
她连愤怒都生不出来了,像一片被风吹到车轮底下的枯叶,碾成残渣,是更深的疲惫。
她抬眼:“他有家庭,他能给你什么?”
“他跟他老婆分居,各过各的。你不会以为我跟他在谈感情吧,”裴江南又吸了一口烟,她眼前遍布着酒局上不怀好意的目光和伸到她腿上的咸猪手,办公室里趾高气昂,看人下菜的那些人,一穷二白的姑娘欺负起来最得心应手,连咬一口都没学会,“他说我做菜有以前他妈做的感觉,你说好笑不?”
太累了,安平觉得她的话简直要将她的神经一点点点燃,又浇灭,如此反复。两人都在指望着将对方拧过来,陷在各自的窠臼里试探、挣扎。。
裴江南朝外面看了眼,她说:“我跟钱同元分开也好,一开始跟他在一块自己也搞不清楚什么是爱。总想着第一次给他了,怎么着也要走下去。后来磨合磨合也一起过下来了,但是我很多时候都想不明白他怎么能过的那么理所应当和天真无邪。”对着他的时候,她总有一种一拳头捶进羽绒被里的感觉,她急得面红耳赤,可他四平八稳缩进去,又舒展开。
安平接了一捧水,拍在脸上。
裴江南还在继续:“家里热热闹闹的时候,我觉得孤独,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
她手里的烟快要燃尽了,烟蒂都要着了,安平从她指尖抽出来,碾灭扔进了垃圾桶。
“祝你好运。”
安平无法面对着她有一丁点的傲慢,她不能也不该。她知道她总觉得裴江南扭曲的原因了,她在该要奋斗的时候被钱同元的好设了迷障。所以也埋下一颗不甘心的种子,平淡的生活并没有将其腐烂掉变成养料,反而让她又生出了寻求另一种人生可能的欲望。
裴江南站直,收住话题,她好像也只能和安平说这些,一种自我凌虐的快感。
两人要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她说:“你比我更有优势,其实你远可以找个比里面那个更有钱的。做实业很苦,听着是个老板,他自己账面上估计也没什么钱。”
安平差点忘了裴江南专业是会计,她看了眼脚上的平底运动鞋,抬眸:“你是不是想我和你在这个地方打一架?”
裴江南理了理她身上的连衣裙,手指梳了梳发,整理的很温婉:“你别,我挨不住你一下。”
“那你还说。”安平瞪她。
裴江南好意:“他们这种人,很多都希望女人温婉可人,能提供超高情绪价值。你收收你脾气。”
她这么一说,安平愈发讨厌好脾气,她直言:“你说的手里没多少钱的那穷鬼,他本来就跟你这个不是一样的人。他就喜欢我这样的。”
裴江南被噎住,耸耸肩无所谓了。
离开黑咕隆咚的会所,安平坐在驾驶位上发呆。王培清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从里面出来就不对劲,怎么了?真饿疯了?”
他跟裴江南就打过一次照面,已经忘了人的长相。
昏黑的天裹缠着建筑,六月要来了。夜没有冬天凉,但她觉得现实更冰冷。
安平脑袋转了个方向看他,没头脑说了句:“我才发现你名字“培清”跟“赔清”同音,好像不太适合做生意的人。”
王培清无语,他嘴里有淡淡的酒气,凑近呼在安平脸上:“你跟喝了假酒似的。”
安平看他,有点惆怅:“我以后叫你旺财吧,给你积积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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