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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聂元生一本正经道。
牧碧微眼波流转,斜睨他道:“我偏不亲!你能奈何我?”
聂元生叹了口气,喃喃道:“你若要拒绝,好歹也拒绝得委婉些,这般不留情面,岂不叫我伤心?”
“你伤什么心?”牧碧微见他眼神哀怨,不由笑出了声,抬头在他颊上吻了吻,笑道,“好啦,你说罢。”
聂元生这才满意,继续道:“他进宫当然不能说同昌公主,却可以说计家的事,与陛下商议是否夺情……当然他的目的还是想探听陛下的口风,看看陛下对计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不然,计笮再好,楼万古的例子放在了那里,薄太妃和崔家是不指望同昌公主能够嫁到一个何等显赫的郎君了,毕竟谁能显赫得过皇家去?但也不想遭遇楼万古那样的无妄之灾就是了。”
牧碧微道:“我就奇怪了——按理说薄太妃早年恶了太后,连带着同昌公主也不得重视,堂堂御妹如今在这宫里还不及西平和新泰引人注意,若是换了我是薄太妃,为着同昌公主将来不至于被为难,也该将公主尽量往曲家、高家嫁呀,崔家怎么就看上了计家?”
聂元生不觉笑了:“你道崔家没打过这样的主意?可是太后的态度放在了那里,尚主虽然荣耀,可这荣耀也是从皇家来的,公主又怎么和太后比?再说这位公主还不是陛下同母,同母的宣宁长公主,都曾连累驸马楼万古及整个楼家被冷落打压,同昌公主身为先帝幼女,至今还没得到长公主的封衔,只能和如今才三岁的西平、新泰同级呢!”
“如此说来太后却是当真厌薄太妃厌得很哪。”牧碧微一直觉得高太后重视颜面,连孙氏、何氏这样的她都忍了,薄太妃当年再怎么得先帝喜欢,如今也已经时过景迁,人都搬到了最偏僻的鸿寿宫里,守着同昌公主谨慎小心的过日子,这么几年下来,想来高太后就算再不喜欢她们母女,场面上的事情总不会亏待了她们。
不想高太后嘴上不说,却显然没有就这么放过薄太妃的意思,不由惊奇道,“薄太妃当年究竟做了什么,竟叫太后厌她如此?”
聂元生微哂道:“你不要以为太后虽然对孙氏不喜欢,又恼何氏背叛过她,就恨她们两个胜过了薄太妃!孙氏、何氏毕竟是陛下的妃子,算起来连太后的正经儿妇都不算呢,那薄太妃当年尝叫太后与先帝彼此扶持的几十年情份生出裂隙,先帝临终除了叮嘱陛下外,就是惦记着要太后好好的待她……你说太后到底更恨哪一个?”
牧碧微顿时对高太后肃然起敬:“即使如此,薄太妃与同昌公主竟然还好端端的活在了这宫里头,衣食不缺,却是我从前小觑了太后,到底太后胸怀宽广。”
几十年彼此扶持的情份,中间还有济渠王夺储时的如履薄冰,以正妻之尊,却被个后来者那么轻描淡写的划开,牧碧微扪心自问,换做了自己,先帝在世的时候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不忍,先帝一驾崩,她若不迫着薄太妃去陪葬、叫同昌公主幽禁宫廷一辈子,她哪里出得了那口气?
聂元生知她性情,淡然一笑道:“所以崔家思来想去还是想找蒋家、计家的郎君,毕竟蒋遥和计兼然受先帝之托辅政多年,即使他们卸任或离世后,两家声势肯定会衰落,但有辅政多年的名头在,就是高太后想迁怒也要顾忌一下名声。”
牧碧微把话接了过去,悠然道:“却不想,高太后或者有所顾忌,那一位可就未必了,他厌蒋、计二人甚,早两年我才进宫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听他发誓要料理了这‘两个聒噪的老货’,崔家这一回可是选错了人!”
“世家么,揣测上意总也脱不了自己的习惯。”聂元生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们做事讲究颜面,却总是忘记今上可不比高祖、先帝那么在乎青史上的评价,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计家如今还不知道崔家和薄太妃这边的打算,若是知道,怕是更不敢答应,不然将来陛下记恨起来,太后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更别说帮着说情,这不是要计家的命?”
牧碧微却冷笑了一声:“我看啊尚不尚同昌公主,指望太后那都是没影的事情!”
聂元生知道她是想起了当年牧齐和牧碧川因与何氏结仇,被何氏在姬深跟前进谗言,从雪蓝关拘回邺都治罪,牧齐还是做过先帝伴读、先帝临终也惦记着提起、论起来也算是高太后跟前比较熟悉的外臣呢,高太后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意外
聂元生安慰的抚了抚她肩,笑着道:“不过是太后肯起个头,旁人帮着说话,打量着陛下若是要罚,总也要看几分太后的颜面罢了。不过你说的也是没错,太后不是那等肯保人的,别说牧令,就是当年的莫作司、萧青衣,虽然各自对伺候的妃嫔下了手,哪个不是得了太后的意思?太后任凭她们被陛下处置了,因着事发也是情有可原,但事后顾忌着陛下,连口薄棺都没赏,换了谁不心冷呢?”
“这也是她如今做到了太后,可以不必管那么多人怎么想。”牧碧微想着就来了兴趣,推他一推问道,“她当年可也是这个样子?”
“当年?”聂元生思忖了片刻,笑着道,“我却不是很清楚,你也知道我一向是跟着陛下的,陛下打小归高祖皇帝抚养,先帝时,名义上回了太后身边,但一来陛下与广陵王有罅隙,当时也到了独居的年纪,就不爱往太后那边跑,二来先帝自忖时日无多,给陛下的功课繁忙得紧,别说陛下没空,就是我与其他三个伴读,觑着先帝不留神,少不得也要代一代笔。”
牧碧微听着,便诧异道:“难道你摹仿陛下的字迹就是那个时候起的?”
“另外三人却是不知道的。”聂元生笑着道,“我打这代笔批朱的差使的主意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岂能叫他们知道了去?”
闻言,牧碧微正待说话,却听外间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在这深夜之中,格外的引人注意,两人不约而同住了声,牧碧微皱起眉,没有出言询问,而是先对聂元生比了个小心的手势。
聂元生早听出来的只是一人,他自负武艺,是以并不惊慌,依旧慢条斯理的抓了一把她散下的乌发把玩着,示意牧碧微不必紧张,不多时,就听门被打开,有人走过外头的大屏风,轻轻咦了一声。
这人才咦出声来,牧碧微脸色已经一变!
这声音不是阿善!
果然,接着便听来人仿佛自语道:“娘娘既然歇下了,这边怎么还没人收拾?亏得我路过看见灯火进来看了下,不然,还不知道丢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那人似在浴桶边走了几步,收拾了一些东西,过了片刻,那人又抱怨道:“这桶可真沉,还是得葛诺他们过来收拾才成。”
就听脚步声要离开,似打算去叫人,牧碧微正在犹豫,却见聂元生默不作声,飞快的从榻下拾起一支自己鬓发间散落下去的赤金钗,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毫不迟疑的屈指一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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