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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证据不足?!”
见卢文涛心防已有溃败,却还严守最后一丝口风,谢星阑只觉卢文涛比想象之中难对付,却没想到秦缨的声音忽然在牢门之外响起。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秦缨果真站在门口,她手中拿着一块丝帕,此刻,她利落地将丝帕打了开,只见丝帕里包裹着的,是一粒破碎的南红玉珠,虽然这枚玉珠已经被烧出几丝裂纹,却仍能看出是赵镰珠串上的那枚!
秦缨大步入内,盯着卢文涛道:“这几日卢旭一直在为病了的鹦鹉发愁,你因此放松了警惕,但你一定没有想到,那鹦鹉的病不为别的,而是因它误食了这枚玉珠,你不是说那玉碎难已证明赵镰去过芙蓉巷的宅子吗?现在这枚玉珠与鹦鹉出现在一起,你有何话说?”
秦缨语速疾快,起势凛然迫人,直喝得卢文涛陡然愣住,他看着那枚玉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谢星阑眼瞳星亮,“你找到了?!”
秦缨看他一眼,点头,“养鹦鹉的匠人得了卢瓒之令,果真烧了鹦鹉,但我在国公府的水房灶膛之中找到了鹦鹉的焦骨和这枚玉珠,那灶膛中空,上下间有空心格层,鹦鹉的尸骸还未被烧尽便与玉珠落到了灰堆之中,我找到玉珠之时,还与鹦鹉烧焦的内脏粘连在一处,足以证明是鹦鹉误吞了玉珠。”
卢文涛不敢置信,“怎……这怎可能?”
“怎么可能?”秦缨冷笑,“许多鸟雀都喜好闪光之物,这南红珠子玉润生光,鹦鹉吞食再合理不过,你们当夜杀人之后,是否急于抛尸而忘记鹦鹉还在屋内?竟连鹦鹉吞食了玉珠也不知,若鹦鹉一直未病也就罢了,可天道好轮回,卢旭最爱的鸟儿,正是因他杀人之行病亡,而这枚珠子遇火不化,亦是天理恢恢疏而不漏!”
秦缨语声一厉,“卢旭外出也一直带着红鸾,寸步不离,你还敢说卢旭没去过芙蓉巷?!”
卢文涛身形一抖,眼瞳巨震,紧攥的拳头也开始颤抖,而在此时,遥远的打更声再度响起,谢星阑凌然道:“时辰到了,看来你——”
“我说——”
卢文涛呼吸紧促不平,落下这二字之后,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也崩塌,他使劲地吞咽了一下,眼神簇闪,不知该将目光落去何处,又颤声道:“初一、初一那天晚上,老爷他,他的确去了芙蓉巷。”
听见此言,秦缨和谢星阑眉尖皆是微抬,卢文涛这时继续语气不平地道:“那天是惯常去芙蓉巷看料子,我们都没想到赵镰会来,他……他又是来要玉材的,不仅要玉材,这一次还要金银,且狮子大开口,竟要五千两之数。”
他抬眸看秦缨二人,虽然已经经不住拷问而招认,但又心慌的厉害,又垂眸道:“国公府就算家大业大,但这些年来,段氏也做了玉器生意,眼看着段氏权势正盛,许多世家贵族都成了段氏的主顾,国公府就算有几家老铺子,可能到二老爷手里的流水银子却并不多,他要这个数,二老爷怎能答允?后来……后来……”
眼看着要说到紧要处,卢文涛再度犹豫起来,谢星阑锐声道:“后来卢旭令你买了酒菜,假意招待赵镰,可实际上,却是找机会将其迷晕,而后你将他拖入水缸溺死,装作坠河溺亡之状,又趁着夜半无人之时,将尸体抛入了玉关河中。”
卢文涛抬眸,震惊地看着谢星阑,显然谢星阑猜对了。
谢星阑道:“赵镰会武,但他身上除了后腰处的淤伤之外,并无多余创伤,似乎是毫无反抗便溺亡了,而你宅中后堂内有一套青瓷酒器,应是多日未用过,已有了落灰印子,而那套酒器之中,只有酒壶和最边上两个酒盏移过位置,表明近日有人用过,那宅子本就无人常去,敢用酒器的自然只有卢旭,赵镰去要钱,卢旭假意招待继而下杀手,正合情理。”
卢文涛唇角抽搐两下,眼底生出哀莫大于心死之态,他又低垂下脑袋,“不错,二老爷当时气急,却并未显露出来,他假意安抚赵镰,令我去外头的长街上买了酒菜来,都无需迷药,只将赵镰灌得醉酒,刚将他倒按进水缸,他便没了挣扎之力。”
“那日老爷带着红鸾,我们在前堂之时红鸾还在后堂,等抛尸回来之后,红鸾飞到了前堂之中,但我们都不知道它吞了玉珠,当时老爷怕得厉害,很着急回府,我粗粗善后之后便离开了,第二日一早鹦鹉病了,但在看过鹦鹉之后,我又返回了芙蓉巷,假装看料子在芙蓉巷的宅子里待了半日,而后才离去……”
卢文涛脑袋越垂越低,汗滴顺着他面颊而下,直落在膝头手背上,卢文涛看到那滴冷汗,意识到自己的溃败,他更明白,既开了这个头,一切都再无法挽回。
果然,谢星阑这时问:“赵镰凭何来找卢旭要挟要钱?”
卢文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落在膝头的双手也因剧烈的抖动,令腕上的铁链叮叮有声,他浑身紧绷着,某一刻,忽地摇头,“我不知,我不知道——”
秦缨和谢星阑同时皱眉,脸色皆难看起来,卢文涛开始坦白是好兆头,但他仿佛严守着一根死线,到了这般关头,再度负隅顽抗,而他缩着肩背回避他们的目光,像是在自保,又像是在重建心防。
谢星阑上前,揪住他的领子,一把将他拽直了身子,“卢文涛!到了此时,你还想护着卢旭?是不是赵镰知道卢旭十年前杀人的真相?!”
卢文涛不住摇头,面皮痉挛着,像是要将一口牙咬碎,冷汗浸湿他的鬓发,他眼瞳里分明盛满了恐惧,可面对谢星阑的喝问,那恐惧反倒成了他的护障,而忽然,他瞳底绝望中迸发出一丝微芒,像豁出去似的,唇齿微张,舌尖凸出,又奋力往下一合!
“他要咬舌——”
秦缨在旁看着,一见卢文涛那动作便知他要做什么,她一声厉喝,而同一时刻,谢星阑一把卡住了卢文涛的双颊,他动作迅速,但卢文涛一心求死,唇齿咬合时下了死劲,在咬伤舌尖的同时,亦瞬间将谢星阑虎口咬破!
门口守着的谢坚等人见状一涌而入,前后左右将卢文涛头脸制住,谢星阑这时放开手退后两步,只见他虎口上生生被咬出两个血洞,血色顺着他虎口滴落在地。
咬舌自尽是极痛苦的死法,秦缨只听过,还未亲眼见过,此刻见卢文涛是真的想用此法求死,心底震动难以言喻,而见谢星阑迅速制止也被咬伤,连忙将那玉珠放在一旁,拿着那丝帕上前两步,“你如何?”
虎口那层皮肉几乎要被贯穿,痛虽痛,可对谢星阑而言却不算什么,但秦缨却紧张极了,她将他虎口展开,先用丝帕擦净血迹,又仔细地看那伤口是否被贯穿。
身后谢坚已一拳砸在了卢文涛脸上,卢文涛被打的闷哼一声,又被用布条塞住嘴巴,以此来防止他再度咬舌,谢坚低骂两句,也回身看来,“公子,如何?”
谢星阑看了眼给自己擦血迹的秦缨,眉头微蹙,“他是当真求死心切。”
秦缨摇头,“得找个大夫来给你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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