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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的清晨,城门并没有随着雄鸡的啼叫,随着第一缕曙光的到来而开放。
一个是这样对于城池的防守性不是太好,至少有这么一个理由存在;另一个理由,是这城市不是辽东边镇,很少有人去在意,迟一些开城门,或是早一些开城门,反正都得等守门的兵卒起来了,料理好自己的琐碎事,才会来开门。
而那些挑着菜准备进城卖的农人,就蹲在官道两道,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攀谈。
“要是能去码头卖菜便好了,那边不用等城门开。”有菜农这么跟同伴瞎聊,说的是他梦里不可及的梦想,他愿意更努力些,但这个城门,成了他不能逾越的阻碍。
可是他的同伴,无情的打碎了他的梦想和憧憬:“梁家村的青壮见着了,你猜怎么着?你就不用卖菜,直接给你走水路沉江里去了!那是梁家村的地盘。那叫鱼梁坝街!醒醒吧,你还在做梦么?”
鱼梁坝街,是没有城墙和城门的约束的,所以它比较热闹。
而那家胡宗宪昨天来过的咸鱼铺,似乎永远也不会关门,就算这么早的现在,它也仍然开着门,而那个伙计,仍然打着呼欠,坐在柜台的后面,似乎他也永远不用睡觉一般。
不过此时的后院里,坐着的却就不是胡宗宪和鲁三好。
那位鲁三好的“主上”,就坐于上位,他再一次巧妙的,把自己的脸,藏匿在阴影里,似乎他已经习惯了这么行走于世间:“那胡秀才手里到底掌握着什么东西?这个你总能调查清楚了吧?”
大早上的,摆在案几上,当然不是茶,而是豆浆和油条、馒头。
明显鲁三好是饿了的,但这位“主上”没有动手吃,他自然也不好自己动手,只能咽了一下口水,回答对方的问题:“大致上,应该是一本书,不知道是一本什么样的书,似乎是胡秀才得了一本书,然后他看不懂,要找二阶堂翔太帮他看,二阶堂翔太似乎也看不太懂,于是胡秀才就去找了藤原长庆,嗯,他还去找了足利义澄,不过后者已经死掉了。”
然后鲁三好就发现他的主人沉默了下来,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把自己藏匿在阴影里的“主上”才开口:“那恐怕不是一本,胡秀才读不懂的书。”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源家客栈的全部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么胡秀才不会那么快找到能解读这本书的人。”
“不要着急,等他找到人解读这本书了,到时候再动手,连书带人都掠走就是了。”
鲁三好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连连称是,不过随后他又问了一个问题:“那胡秀才如何安排他?到时我们连书带人一起掠走,留下胡秀才,可不就是一个人证么?”
这个问题,把自己放在阴影里的主人,没有马上回答。
他缓缓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他的手指带着好几个戒指,其中有一只祖母绿的戒面,在阳光里美丽得娇艳:“你尝试做一番谋划,最好用什么事把他拖住,如果无法拖住他怎么办?”
这不是一个需要鲁三好回答的问题,这是一个设问句。
那只带着美丽的祖母绿戒指的手,非常坚决地往下一斩:“干掉他,确保他尸首分离死得毫无疑义。这样的问题,以后不用拿出来。”
“是。”鲁三好在回答之后,却有点为自己辨解的意思,“之所以请教这个问题,是因为胡秀才的身后,站着锦衣卫和都察院。我们要打通关系,联系到这一层的人物,没有几千两银子,恐怕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担心,干掉他之后,惹出他身后这两尊庞然大物,就不好收拾了!”
这回把自己放在阴影里的主人,就没有思考了,他甚至“扑哧”笑了出声道:
“源家客栈那伙没有脑子的破落武士,会被胡秀才诓得团团转,我一点也不觉得出奇;但你也上当了,就很有些可笑了。如果到了要向他动手时,你只管动手,他身后谁也没有,不论是锦衣卫还是都察院都好,什么也没有,听清楚了吗?”
鲁三好连忙一揖到地:“是,属下明白!谨遵主上旨意!”
当他直起身来时,却就发现,他的主上,已经不知所踪了。
“为什么每一次来去之间,都是无迹可寻呢?”鲁三好很有些想不通。
不过想起主上告诉他,胡宗宪身后,谁也没有的真相,他却又高兴了起来:“一百五十两银子,胡秀才,你要吐不出来的话,你要不能加倍赔偿给我的话,那你就痛苦的去死吧!”
城门总归是要开的,正如进城的人头费,总是要缴的一样。
而当从绩溪来的人等,按着胡宗宪给杜漱石的信里,所标记的地址,寻到客栈时,却就看到五大三粗的汉子,罗石头在苦苦规劝胡宗宪:“秀才,你不能啊,这么多钱,人家想明白过来,不得弄死咱们啊?还是拿回去还给人家吧,要是七八贯钱,那花也就花了,可这么多,这得足足三百石脱了壳的好米,也就是三万斤好米啊秀才,这实在太烫手了啊!”
胡宗宪看着寻到客栈来的人等,却就笑着迎了上去:“包典吏,辛苦您跑这一趟了。”
习惯性掏出手帕拭汗的包典吏,看着罗石头,好奇问道:“这位是演哪出?胡秀才收了人家二百两银子?没有二百两,一百多两?那值当什么?这位兄台,你啊,用心听差就是了,这等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罗石头本来没那么好脾性,可他听见胡宗宪称这位“包典吏”的,铁打的老吏流水的官,做到典吏,那真的基本就是在县城里横着走了,所以罗石头很有眼色,就算心里仍然不安,但马上闭嘴不提,主动去帮来人提行李,安顿下来。
随着包典吏来的,还有吴捕头,以及跟着吴捕头办差的一个兄弟。
“杜举人写了条子,希望能让衙门派人来看守秀才的安危,但这案子,衙门不愿意往下查,秀才您是知道的。小人报到上头去,上头希望,我们能跟着秀才,分润一点功劳,于是差了我等过来,不过,暂时只是我等私谊。”吴捕头见着胡宗宪,倒是极为光棍。
胡宗宪点了点头,冲着吴捕头拱手道:“那就拜托吴捕头了。”
私谊,也就是都察院是不会认,有托付胡宗宪来查这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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