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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难听的啼叫声,在杜家大院的四周响起。
散落四周的白色纸钱,有不少挂在树枝上,地上、檐角也四处散落着。
霍长觉喘息着,用力咬紧牙关,向前冲出两步,他很害怕,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他毕竟是大明的锦衣卫!
但就在他冲出去的一刹那,杜老爷就把那还连着椎骨的首级扔了过来。
就在霍长觉闪避的时候,凌空而立的杜老爷再次消失了。
腥臭的风再次刮起,白色的纸钱再一次于空中飞扬,杜老爷出现在那个跪在地上、捂着自己咽喉的护院身边,一把扯住他的后颈,蹬着那护院的肩膀,生生就把对方的脑袋扯了下来,然后他拎着那脑袋,发出夜枭一样难听至极的笑声。
霍长觉只觉得两腿颤抖,武功再利害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凌空而行,也不可能这么类似瞬移,所谓神出鬼没,不外如此!他再能打,再不怕死,但他面对这完全不是世间的东西,他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恐怖。
杜老爷再次将那首级掷了过来,霍长觉下意识接在怀里,真真实实是个人头,那护院脸上,还凝结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惊恐,霍长觉打了个冷战,那人头从怀里掉到地上,这时之前在他前方的杜老爷,已不知所踪,霍长觉不觉倒退了两步,一下子控制不住,坐倒地上:“这、这、这……”
霍长觉喘息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却见那院门处,又有钱纸飞舞,杜老爷凭空出现,他一下子就凌空而起,然后突然一把扯下自己的脑袋,那脑袋下面还连着一条脊椎骨,血淋的,被扯出脑袋的颈腔,不住的涌出血来,那脑袋愈自开口:“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阿忠,还我命来!”
风里浓烈的血腥所味,随风舞动的钱纸,提着脑袋凌空而来的杜老爷,忠叔很干脆地昏阙了过去,而霍长觉也两腿乱踢,下意识往后挪,没有谁不害怕。
尸臭味,血腥味,漫天飞舞的纸钱,乌鸦的啼叫,杜老爷夜枭般的笑声。
杜老爷一瞬间就消失,然后在十数步外闪现;
接着又再次消失,又再次于十数步外出现:“胡秀才!你若不为我申冤,你也要死!死!”
这时霍长觉便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偏过头望去,却是胡宗宪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胡宗宪很快就松开了手,向前踏出一步,执着折扇指向凌空而立的杜老爷,狂笑道:“胡某大好头颅在此,魑魅魍魉,问谁能取之?哈哈哈!”
这一瞬间,霍长觉突然感觉,在他身前称不高大的胡宗宪,那单薄的肩膀,有一种比城墙还厚重的感觉。
“一点浩然气,诸邪不能侵,借得睢阳张巡齿,诛邪!”胡宗宪诵声咒道,脚踏七星,捏了一个手印拍在霍长觉身上,“食尸餐鬼寻常事,但使正气在人间!”
霍长觉只觉得一股气力便从后椎骨处生起,驱尽心中寒意,翻身而起,大吼一声:“大明锦衣卫霍某在此!阴阳隔世,汝安敢扰乱生灵!”
他这一声吼出,长刀出鞘,向前冲出两步,那提头的杜老爷似乎被他血勇之气所慑,突然低伏呜鸣,然后那提在手中的人头说道:“是阿忠害我,是阿忠害我!”
这时胡宗宪游走在那些护院之间,手中折扇点在他们眉间:“一点浩然气,诸邪不能侵,速速醒来!群鸦乱啼,举火!”
那些护院如梦醒一般,随着第一个爬将起来,一个个都纷纷爬了起来,并将掉落地上的火把捡起。
那杜老爷的鬼魂,此刻如同受惊一般,便飘出了院门,等到霍长觉追将出去,已无了踪影。
胡宗宪对杜大少说道:“着下人出来举烛!”
说来也奇怪,随着护院举起火把,方才啼叫得极嚣张的乌鸦,一时之间便销声匿迹了。
没有等忠叔醒转,随着杜大少爷的呼喊,杜家的下人拎着灯笼、火把纷纷涌出来,把这院子照得通明,而在此之前,霍长觉已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就是杜老太爷的首级——大家亲眼看到,杜老太爷亲手扯下来,还连着脊椎骨的首级。
首级是落在了边上小院子里的水井中,霍长觉对胡宗宪颇为服气:“浩然正气加身,果然群邪莫近,那鬼魂逃窜之时,把头颅也扔了。”
胡宗宪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叫了两个护院,一人举了两根火把,随他在这花巷、月牙门、院门口,来回走动。甚至还敢人搬了梯子,靠在围墙上,胡宗宪自己上了梯子,在围墙上又查看了一番。
然后那两具被厉鬼杜老爷所害的护院尸体,胡宗宪一点也回避的意思,找了根竹枝,叫人打了火把在边上照得通明,然后用竹枝扒着那无头的尸身,来回反复看了好一通。
这时那些在场的护院,对望了一眼,纷纷冲着胡宗宪拜了下去:“秀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我等一拜!”
“都起来吧,你们别拜,要拜也天亮再说,这事,鸡没啼,还不算完呢。”胡宗宪说得平缓,但他刚才诛邪手段,大家看在眼里,又觉是全凭着胡秀才,才没有跟那两个死掉的同伴一样丢了脑袋,谁敢不听招呼?
很快就有下人在杜大少的重赏之下,下井去掏人头。
“这只怕是真首级。”胡宗宪靠近了,有难闻的腐臭味道,而且胀肿的皮肤。
霍长觉沉声道:“这还有什么假?你我一起亲眼看见那杜某自己扯下来的首级!”
因为首级在手,霍长觉自然就有了胆气,马上支派杜家的下人,去叫衙门的捕头头儿带人过来,因为在发现首级的水井中,还发现了一根铁锥子,据说就在人头边上。
看起来,冥冥之中,似乎便有力量,让这杀害杜老爷的凶器公诸于世!
不单霍长觉的眉头舒展开,连刚刚赶到杜家的衙门差役,也发出欢呼声。
只有胡宗宪的眉头依然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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