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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师兄他们待孩儿都很好!”裴宣对裴矩的示弱不屑一顾,他早就过了追求亲情的年纪了,若是在崔玉荫还在世的时候,裴矩做什么都不嫌晚,但是崔玉荫死了,裴矩都没有出现,这便是一个解不开的结。
安隆
裴宣没有戳穿裴矩的打算,邪帝舍利如今已经无用,裴矩想要恢复成原本那样的邪王,能走的路已经不多,杀死石青璇是最简单的,当然,除此之外,如果他的精神修为再次做出突破,如今的困扰,也就不复存在了,以石之轩的天资,他未必做不到。裴宣想要看着石之轩众叛亲离,他当年放弃了家中的妻儿,所追寻的一切都抛弃了他,否定了他,然后再告诉石之轩,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也不打算原谅他。想必到时候,石之轩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面,裴宣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对父亲客气得近乎疏离的角色,看不出什么怨恨,但是,也毫无父子亲情,要不是这屋子里面伺候的都是裴矩找来的人,他都要以为,自己就是裴宣的一个客人了。当然也没好到哪儿去,裴宣直接把自己当客人呢!
裴蕴向来善于察言观色,一顿吃的人快要胃疼的饭用完,裴蕴立马找了个理由告辞回去了。虽说裴矩找来的厨子本事很是不错,做出来的菜都是色香味俱全,不过,吃饭除了讲究这个,不还得讲究一个心情嘛,心情不对劲,吃龙肝凤髓也是味同嚼蜡啊!
裴蕴跑了,裴矩跟裴宣面对面坐着,却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裴矩沉默了半晌,终于暗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原来住的院子已经叫人收拾好了,你这便回去歇息吧!”
“是,父亲,孩儿告退!”裴宣巴不得不跟裴矩照面呢,当即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裴矩看着裴宣挺直着腰板,近乎决绝地离去,心中陡然生出一些悔意,但是这丝悔意很快消失不见,一股从心底生出的暴戾之情直冲脑海,须臾间便是杀意充盈,却又在片刻间消失不见,眼神再次恢复了清明,裴宣已经走出很远,还是感受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勃然杀意,心中不由冷笑,自顾自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他这几年还是回来过几次的,一般就是到了换季的时候,回来叫人打开崔玉荫原本住过的地方,打扫干净,并且将需要暴晒的东西都拿出来暴晒,然后再监督着下人将这些再放回原位,然后继续封存。他自己的院子却是一直有原本的人手一直在打理,裴宣曾经在院子里布置了一个相对比较简单的奇门阵法,他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出入之法,因此,一直没有撤去,这会儿命下人退下,又将阵法变动了一番,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自己那个父亲在他心里,几乎跟神经病差不多,精神分裂的厉害,正常人没必要在他明显不正常的时候跟他硬碰硬。
不过,很显然,即便在性格比较极端的情况下,裴矩依旧保持着几分理智,何况,裴宣跟他虽然有血缘关系,但是着实没什么所谓的父子亲情,他这回说白了,不过是一时间那花间派养出来的多情性子占了上风,有些自作多情地跑回来看看自己的儿子,想要补偿一二罢了。殊不知,裴宣对于所谓的父子亲情毫不在意,只觉得他实在是多余,这让裴矩不由有些自嘲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父子两人差不多是相安无事,裴矩每天早出晚归。裴宣也干脆跟着裴爽还有一干同样的高干子弟在外面饮宴取乐。虽说差不多到了腊月,之前还下了一场大雪,但是很显然,长安的娱乐业依旧非常兴旺发达。
一群纨绔自然请不起这会儿已经非常出名,便是王公贵族也要恭恭敬敬称一声“尚大家”的尚秀芳,而且,市井里面也有传闻,尚秀芳的生父很有可能是圣上,这也让人们不敢轻侮,尚秀芳又交游广阔,在哪儿都吃得开。
不过,没有尚秀芳这样的,长安的青楼楚馆画舫酒肆里面,也不缺色艺双绝的名妓大家,这年头,即便是官员皇帝,跟名妓相交也是风雅之事,一般人家也不会阻止自家的子弟,当然,你若是想要给这些女子赎身,娶她们为妻,那就是另说了。就像是《琵琶行》里面说的,年轻的时候,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等到将来,便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也只能凑活嫁个商人妇了。这还算是好的,很多这样的女子,最终哪怕能够自己给自己赎身,但是,过惯了奢侈的生活,她们很难适应年老色衰之后的清贫,最终只能回到青楼楚馆中,给年轻的一代做教习什么的。
这些说远了,裴宣他们跟一堆纨绔子弟凑在一起设宴喝酒,赏玩书画金石,自然也会找上一些相对比较有名的歌女舞姬表演取乐,裴宣对此毫无反感之情,甚至也乐于跟这些人调调情什么的,但是,却从来不动真格的。他对这些歌女舞姬素来温柔,极尽缱绻,人长得也是英俊潇洒,而且谈吐雅致高妙,几乎是出口成章,对她们这些乐籍女子也无什么鄙薄之意,这让这些歌姬甚至愿意倒贴,意图跟他春风一度。
安隆身为天莲宗的宗主,又有裴矩这个天子重臣的庇护,在长安也多有产业,有几家青楼,便是天莲宗的产业,自然知道了裴宣的举止,回头见得裴矩时,便说道:“主上,公子却是雅人,最近,属下楼子里的姑娘们,都在私底下谈论呢!”
裴矩这些日子以来,大半时间都在跟关中这些世家门阀沟通,这些人家,论起个人武力,在裴矩眼里,那就是个渣,但是一个赛一个会说话,玩推手,这让裴矩也难免觉得有些心力交瘁,这会儿听得安隆说起裴宣,还是来了点兴趣:“哦,说说看?”
安隆将事情一说,又说道裴宣在酒席间作的几首诗词,不免啧啧称赞。裴宣上辈子身在宋朝,最是温柔缱绻,繁华旖旎的一个朝代,文人墨客层出不穷,裴宣自己也跟着逍遥子学过填词作诗,何况他本身出身后世,记忆里也有很多千古名篇,这会儿自然是信手拈来,叫人赞叹不已。
安隆不由说道:“主上,依属下的意思,公子倒天生是该入花间派的人,性情疏阔,风流不羁,惊才绝艳,却心无挂碍,可惜却是入了道门!要说起来,希白在心性上,却是多有不如的!”石之轩两个弟子,安隆却更欣赏杨虚彦,侯希白此人有的时候显得心性软弱,缺少了那种杀伐果断的心气,好在对石之轩倒是忠心,有这一点,便也能掩盖心性上的些许不足之处了。
裴矩负手临风,站在水边,看着不远处光秃秃的,还在寒风中摇曳的柳枝,淡淡地说道:“楼观道也是道门嫡传,他又是真传子弟,道门对他很是看重,前程不比在圣门差!”
安隆哑然,当初石之轩一心只想着碧秀心母女两个,几乎没怎么回来过,对自己这个儿子能有多少了解,自然不知道,裴宣其实是个天才一般的人,如今再有什么想法,也已经晚了。何况楼观道的确对裴宣不薄,若是入了圣门,未必能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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