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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晓魁耸耸肩,真是母老虎。
“上秤!”村长洪亮的声音在屋里久久回荡。
“过来。”一个瘸腿的老翁越过人群,豁着一口张脏兮兮的烟牙,用绳子抱着一个被绑住双手的十来岁丫头,骂骂咧咧的朝中间的大木桌走去。
黑袍人一动不动的坐着,跟一团墨黑的阴影没什么分别。
程爸打开布包,从里头取出一杆黝黑发亮的秤来,恭敬的放到最方便黑袍人取拿的地方。
小丫头裹着厚厚的棉衣,拼命摇头,呜咽着说:“我不去……我要回家!”
“回屁的家!你爹已经把你卖给老子了!钱都付了!“老翁用力一扯绳子,怒斥,:快点,别耽搁老子的时间!”
小丫头身子一歪,跌倒在地,老翁也不扶她,只拖绳子,仿佛绳子下的不是人,是性口。
但,屋子里所有人似乎都对这一幕视而不见,坐的坐,站的站,冷望的继续冷望,聊天的仍然聊天,习以为常的模样。
“呦,花姐,您今年的收成不错呢!“台下的等候者里,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羡慕的看着邻座的妖艳妇人。夫人怀里的襁褓中,一个细皮嫩肉,高鼻宽颐,眉眼面目处处透着富贵福气的胖娃娃正呼呼甜睡。妇人挑眉回道:”你也不赖呀,呆了五个来,虽然质量不太好,客胜在数量多,也能卖个好价钱了。”
中年人身后,跟着五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大都一副痴傻像,吧嗒着嘴流口水。
中年人看了他们一眼,讪讪的闭上了嘴。
钟小魁偷偷凑过去,尖起耳朵偷听,而那母老虎也跟他差不多,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到处听人聊天,还时不时播两句。
当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台上,黑袍人面前的那杆秤上。
就是一把老式的,秤砣秤杆秤盘全套的秤,硬说有什么特别,大概就是那秤盘上有人用行书刻了一个“袁”子,再填上鲜艳的朱砂,配上黑色的秤盘,别有一种说不出的的古朴与庄重,以及古怪。
秤子这种东西,流于市井,讨价还价的必备品,少不了与铜臭为伍,俗不可耐可偏偏这杆秤有那么点出尘脱俗的味道,君子隐士般横在桌上。
老翁已走到桌前按,讨好的朝黑袍人笑笑,然后将手里那块刻着“拾”的乌木牌子交道村长手中。
村长跟老翁很是熟识,笑道:“这双老腿还跑挺快,排了个第一。”
“那可不,早来早买早回去呗。”老翁讪笑者马上将脸一沉,附身将脚下了小丫头拎小鸡似的抓起来,斥道:“老老实实的,很快就完事。”
黑袍人的身子微微一动,口里低吟起似歌又似咒语的玩意儿。片刻,在他跟秤之间,出现了一双半透明的人手,骨节匀称,纤细修长,长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尤物,可是,单单只有一双齐腕截断的手,就谈不上视觉享受。只能说惊恐了。
人手在黑袍人的操纵下,挑起秤杆,拨弄秤砣,熟练之极。
老翁见状,忙将那吓得说不出话的小丫头抓过来,抽出他一只手,用力摁到了秤盘里,在赶忙缩回自己的手。
那丫头的手一挨到秤盘,便像粘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开,整个人也像失去了意识,定定地站在那里。
人手提着秤杆,朝空中跃升了两三尺,那小丫头的脚也跟着离了地,举着手,没重量似的浮在空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们,聚集在空中。
秤砣在人手中不疾不徐的挪移,到秤杆上一条标准的水平线时,那丫头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两排光芒微闪的楷书,如同投影仪打上去一般清晰显眼——四两四钱——万事由天莫强求,须知福禄赖人修。当年财帛难如意,晚景欣然更不优。
老翁一直很紧张的神色顿时轻松了,略带遗憾的盘算:“算不得顶好,也还凑合,不至于亏本吧。”
人手慢慢降下来小丫头的手从秤盘里滑落下来,身子软软倒在桌前。
秤盘里,留下了一块拇指大小的锥圆形琥珀状物体,一层明黄在里头,包裹着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婴儿,身上绕满了一道道黑白金红的线。
台下一阵细微的骚动,那一直稳坐在最左边凳子上的灰衣男人第一个举起手:“这个我要了!”
拍卖会一样的现场,骤然安静。
村长扫视着全场,无人出声,三秒之后,他清了清嗓子:“孙四爷的货!”
说罢,灰衣男人上去,将他的乌木牌子交给村长,又从怀里掏了一个沉甸甸的包出来,放到
黑袍人面前,伸手往那秤盘里取了那“琥珀”出来,拢到袖中拱手告辞。
村长当着黑袍人与老翁的面,打开布包,从里头抖落出一个拳头大的桃子,还有三枚成黑色的铜钱,将这些东西注意交给等待已久的老翁。
老翁目不转睛的双眼贪婪地亮起来,迫不及待地将那桃子吞进肚里,又将三枚铜钱揣好,朝黑袍男谄媚地鞠了个躬,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里,没有人去管那倒在桌下的小丫头,直到现在,程爸走过去,抬起这孩子的一只脚,拖牲口一样朝屋后拖去。小丫头仰躺着,呼吸微弱,稚嫩的脸暴露在灯光里,什么都在,却不见了那双水杏似的大眼睛,眉毛之下,一片空白。
程爸一直将他拖到屋角,一把掀开角落里那一块盖着的矩形物的黑布露出一口黑木棺材来。他掀开棺材盖,几束白光从棺材里齐齐刺出。他将小丫头拎出来,扔垃圾一样扔进了棺材,再砰一声盖上盖子。
钟小魁对他所看见的一切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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