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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听到了一声不同于长矛刺透人皮肤时的声音,那是一种只有累似剑般薄削的武器才能发出的声音,我看向月尘,月尘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浅到我几乎分不清那是笑,还是月尘一贯从容淡定的表情。
身旁的士兵不再进攻,我微微侧首看向月尘身后,严洛一手垂在身侧,另一手横卧长剑,我颤抖着手去摸月尘后心处,温热的血还在不断的流。我将血红的手举到眼前,那红刺痛了我的双眼,刺穿了我的心。我怒瞪着双目,掌心运力,在严洛来不及抽身而去之时一掌拍在严洛心口处,全身的力道几乎因这一掌被抽光。
看到严洛的身子被掌力推着不住的后退,跌倒,我再也支撑不住月尘的身子,被惯性带着一同倒在了地上,我勉强支起身子想要将月尘拥进怀中,却看到月尘剩下的血已经融化了那一层薄薄的积雪,雪原来也可以红的这般艳。
我再也隐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呜呜···”
撕心裂肺的哭声丝毫的作用不起,除了使得我显得更加癫狂与狼狈之外再无其他,我全身颤抖的望着阴霾的天,声音嘶哑的问道:“苍天啊,天地之间如此广阔,为何独独容不下我二人?为何要这般苦苦相逼?”
我满眼愤恨之色看向在试着向我们靠近的明军兵士,所有人俱是一愣,然后我便听到宇文彩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她···是不是入魔了?”
“不会的,玉玑子并没有这么说。”
我看向说这话的严洛,严洛紧紧抿着唇角,可下巴和衣襟上却也是斑斑血迹,经过这一会儿的混战,莫邪似乎也底气足了很多,人群中自动为他让开一条不足米宽的小道:“看来,严世子即便再不舍,她也是绝留不得了。”
我未置一词,轻抚上月尘苍白的几乎和雪融为一体的脸颊,这一刻我想起了很多,有今生,有前世,在我还是雪狐神主,月尘还是那株梨树时,所有的所有我都想了起来。我摊开手心,看着那块香气越来越淡,淡到几乎再闻不到想起的石心,苦笑道:“原来是这么个三生?原来从雪湖底苏醒后便已是三生了。”
我俯身吻上月尘的唇,将之前在高台之时被唤醒的灵力全部灌输进月尘体内,这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一种告别,这也的确是一种告别。我伸出细长的指甲,划破手腕处,那只一直被封在我体内的双生蝶便这么重新活了过来,彩色的翅膀在这样的冬天实在是太过炫目,它并没有离去,只是一直盘旋在月尘身边,我知晓它在等什么。
我拉过月尘的手腕,将月尘手腕中的雌蝶也放了出来,看着翅膀的颜色明显没有雄蝶艳丽的雌蝶,我竟然浅浅的笑了起来。摊开掌心,两只蝴蝶双双落在我的掌心处,我望着两只亲密的不时会触碰彼此的双生蝶,轻声道:“你们自由了,走吧···”
这对双生蝶似乎十分不舍,又在我和月尘身边盘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越飞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周围的人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一般,都呆愣的望着双生蝶消失的地方,直到远远的传来刀剑交击的声音才都回神。
“公子···”
“倾城···”
我看不到,可是我听的出来是宁三和文弈的声音,没有一丝欣喜,这个巨大的陷阱,他们即便进来也没有可能救出我们的,说不定也会同我们一起陷在这里,这样一来看到的听到的均不是生机,只是更多的人会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可开心的呢?
月尘的呼吸逐渐变的平缓,我轻抚上月尘的脸颊喃喃道:“月尘,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些什么吗?我在庆幸,庆幸这一世你许是并未爱上我,或者说我还未等你爱上我便用了双生蝶,没了双生蝶的牵绊或许你就不会觉得一个人活着很辛苦了吧?对不起,说好···死生都不再分离的,可是我终究是舍不得,只要···只要一想到你这般风姿,这般绝代风华竟要陪我长眠于地下的话,我的心就好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的疼。
若这是宿命,我们逃无可逃,避无可避,那么上天的诅咒与惩罚让我来背,让我来承受就好,倘或你我之间只能存一人的话,那么,我死,你生。”
似乎是历尽了万难,宁三和文弈浑身是血的在向我所在的方位靠近,我将身上的锦囊取了下来,将已经没有香味的三生石石心又重新放进了锦囊之中,小心的系在月尘胸前。万分不舍万分爱怜的望着月尘,这个人这一生我都没有看够,这次却再也由不得我去不去看了。
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风雪之中显得无比脆弱,可即便如此围在我周遭的所有明军将士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我弯腰捡起严洛掉落的那把长剑,那把重伤了月尘的长剑,握在手中时很沉很沉,那种沉重是我的用尽生命才能承受住的。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放下剑,你便还是从前的你。”严洛的表情很严肃,那种儒雅之气因周身的血迹而消弭的一丝不留。
我讥诮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从前的我?我从来都还是从前的我,从未改变过,千年之前的雪狐神主是我,千年之后的长乐公主还是我,千年之前我可以为了爱背负上天所有的诅咒,千年之后同样可以。”
第三百四十八章花叶飘零不再见(下)
握剑的手还在不断的颤抖,眼前血茫茫一片,不知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天也变成了血红色,浓滚滚的血云聚拢在一起,天地就好似被兜头浇下了一盆鲜红的血。狂风吹乱了我的长发,白色的狐尾在身后不安的摇来晃去,我眼睛所看过去的方向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向后退去。
这些刚刚还杀气腾腾的人现下眼中所呈现的都是同一种情绪--惊恐,多么可笑,被杀的人没有惊恐,杀人的人反而恐惧的颤抖起来。我将手中的长剑指向天空,顿时天雷滚滚,这样的季节中的雷声显得尤为惊心。
“上天你不容我,以这样的诅咒这样宿命的纠缠来对待我和月尘,三生,三世,千年之前,千年之后,你让我们相爱不能相亲,相知不能相守,如今你却又要故技重施吗?那就别怪我再让千年之前的浩劫重新上演,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第一次,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沙哑如此刺耳。
“倾城,冷静一些,我们会杀出去的,我带你走好不好···”
我侧首看向刚刚杀进重围,浑身沾满了血,辨别不出之前是何颜色锦袍的宁三,那双眉之间是挥之不去的担忧,我没什么表情的看向宁三伸出的手,在外人看来我许是有些怔愣出神,几个胆子大些的将士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便向我冲来,许是急着想要自保,也或许是恐惧占据了他们所有的思维,只有杀才能使得他们平静下来。
没有握剑的那只手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使力拍下距离我最近的一人的天灵盖处,伴随着惨叫以及骨骼错位声,此人的脖子已经完全被贯穿进了胸腔之中,一颗头颅极其别扭的搁在没有脖子的身子上,第二个人显然是被第一个人的死状吓傻了,可是很奇怪,他的心明明已经被我掏了出来,他怎么还会害怕呢?
所有人都以看妖怪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看向自己手上的血,呆愣了一下便拼命在衣衫上擦拭着,嘴里不住的嚷道:“好脏···”
“倾城···”
“夫人,你怎么了?公子···”
文弈的声音唤回了我有些涣散的心神,我抬首看了一眼文弈,就连素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文弈也以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我苦笑了一下答道:“我没什么,文弈,我只是快死了,快死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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