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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南麓有个大北庄,被群山环绕,在附近这方圆内算是个大村子了,一条浑水河绕村流过,给这里带来更多的生机感。
这次鬼子的战役目的是一次多路进剿,但间隙很大,八路军各部中断了任务命令的进行,改为周旋隐蔽,独立团如今就暂驻在这大北庄。
独立团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偶然避开了鬼子的主力,同样也有不幸,那就是留在无名村的九班生死未卜。
目前的独立团严重缺编,兵员严重不足,虽然是个团,全员才四百多人,不得已之下,取消营级建制,归拢成三个连,大北庄这个地方很合适,团长和政委都看中了这里,决心在这里安家。
正午阳光下,浑水河依然在静静流淌,波光粼粼,虽然名叫浑水河,其实河水很清,很静,很美,只有在多雨的时节,它才会变得浑浊,变得咆哮奔腾,因为它是从峥嵘的群山中蜿蜒出来的。
炊事班的位置在村中的一个坐北朝南大院,院中摆了几张破烂长条桌凳,算是露天食堂,面积不够大,各部门单位的午饭都送出去了,眼下在院子里吃饭的是新招到的百十个新兵。
王小三是炊事班战士,双手捧着一摞饭碗正走在嘈杂用餐的院子里,忽然看到大门缝后面探出了一对羊角辫,一双贼溜溜的大眼正往院子里扫视着。
大门外似乎有说话的声音:“丫头,咱不去团部报到,找炊事班来干什么?”
王小三猛地呆住了,娘哎,这不是梦吧?不知不觉的忘记了手里捧着的饭碗,哗啦啦——当场撒手摔碎了满地。
饭碗的碎裂声使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循声看向呆呆的王小三,然后再顺着他的呆滞目光看向大门口。
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一身娇俏的八路军军装,一对歪歪扭扭的羊角辫,一双貌似天真的大眼,白里透红的脸蛋洋溢着青春气息,交叉背挎着两个圆鼓鼓的沉重挎包,把胸前微隆的一对乳房勒出两个小山包,一身娇汗,旁若无人,屁颠屁颠地就进了大门,让满院子的新兵不明所以。
这就是缺德丫头,有老兵小声给旁边的新兵介绍,这小丫头十三岁了,姓常,小名叫红缨,父母都是老红军。
父亲当年在湘鄂赣反围剿的战斗中牺牲,母亲在强渡湘江的时候牺牲,长征之前部队想把她像其他孩子一样寄养在老乡家,但是小红缨硬是跑出来回到部队,经过长征到达陕北。
部队改编为八路军后,团里要把她留在延安,与烈士遗孤一起上学,但小红缨在部队里野惯了,根本不能与同龄的孩子合群,撒泼打滚以死相挟用尽一切手段,又随部队来到太行山。
老兵又说道,你别看她个子小,有时候比我们这些新兵都厉害,那枪打的叫一个准!要不是团长政委看得紧,她说不定都溜上战场去了。
吱呀——大门被推开了半扇,稳步迈步进来一个军人,细狭的双眼深邃冰冷,古铜色的皮肤散发着男人的坚毅,与别人的戴法不同,他的帽檐压得很低,看得出那帽檐的弯曲弧度应该被他细致处理过,精致得如同一轮上弦明月,半遮了浓黑的眉,一身戎装挂满征尘却仍然笔挺,尤其是那一双日式军鞋上的绑腿,打得非常别致。
对于军装的穿戴整洁是胡义在讲武堂里养成的习惯,尤其是打绑腿的方式,不同于一般士兵的打法,胡义的绑腿打法需要两副绑腿,先在小腿的下半段打上一副,然后再用另一副绑腿从下到上包裹着打起来,更舒适,更美观,当然也更复杂,很少人会。
哐啷——两扇大门都被推开,这次进来了一个黑大个子,壮得像头熊,扛着一挺机枪,瞪着一对牛眼四下里乱看。
没戴帽子,穿了一身血渍斑斑的伪军军装,明显地不合身,被那副壮身板绷得有些紧短,背上背了两个大口袋,身上挎了三个明显沉重的挎包和两个水壶,腰带后还挂着四个鼓鼓囊囊的干粮袋,如果大门再小点估计就得把他卡在门外了。
最后一个年轻帅气的八路军战士出现在门口,一双长腿使他看起来显瘦,却更精神,真真的全副武装,背着崭新修长的一支三八大盖,还挂着一支驳壳枪,满身的日式子弹盒像他的精神一样饱满,这个叫马良,是团部的通信员。
满院子正在吃饭的新兵全看傻了,他们是这附近才征召来的,完全不认识这四位是什么人,被这一幕演的有点呆。
小红缨在一片呆滞的目光中径直走到王小三跟前,伸出小手在王小三目瞪口呆的脸前左右比划了一下:“喂喂,王小三,你这是咋了?你可别吓我?”
“嗯,嗯?哦,你你,我我不是做梦呢吧,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回来了!我的天,我现在就去找牛大叔,他可想死你了!”
这时屋里干活的炊事班战士们也出来了,哗啦一下围拢上前来兴奋地招呼小丫头。
小红缨赶紧摆摆小手:“停停,都别吵吵,我得先办正事。”继续问王小三:“大叔住哪屋?”
王小三往身后的屋门一指:“东屋。东屋。我现在就去找他。”说完话就一阵风地冲过院子,冲出大门。
小丫头回头朝炊事班战士撒娇地喊:“我饿了!这一张桌子我都要!”
几个炊事班战士一听小丫头这话,赶紧就过来了,七拉八扯地把这一张长桌子边的新兵们都扯起来。
稀里哗啦一阵乱,整整一张够十几人吃饭的大长条桌子都给腾空了,胡义、小红缨、马良和罗富贵四个人坐这,在满院子新兵们的诅咒中,吃上了炊事班临时给安排的一顿丰盛午餐。
牛大叔匆匆推开大门的那一刻,皱了多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一张老脸在阳光下露出了神采,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小丫头跟前。
“死丫头片子,你咋才回来呢?快起来让大叔看看。”说着话把小红缨拽离了板凳,围着她整整转了两圈,确定毫发无伤这才彻底放了心。
“你这个不省心的,咋没跟二连一起?你想气死人是不是?”牛大叔话似埋怨,脸上却开心地笑着。
“狐狸说跟二连走太危险,怕我受伤,就领着我们翻东山了。嘿嘿。”
二连的情况牛大叔也都看到了,这次被鬼子突袭,全连就回来了十几个人,几乎个个是伤兵,如果小丫头当初真跟着二连走,就难说生死了。
听了小丫头这话,不禁转脸看向胡义,没说话,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感激笑容。
这笑容看得胡义有点麻酥酥的,于是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对牛大叔说:“这丫头是个战士,是她自己救了自己,跟我没啥关系。”
牛大叔想对胡义说点什么,可是嘴笨,也不知道该说啥,还没来得及组织起言辞,就被丫头的小手拽着进了屋。
看着小丫头这幅神秘兮兮的德行,牛大叔不明所以地问:“死丫头,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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