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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心中都有算计,大帝怎会轻易应允?
然而,似乎并非如此,只听大帝叹道:“薄相多虑了,不是朕不放九命猫回去,换做往常,朕岂能不体恤薄相的辛劳,一解薄相的相思之苦?只是如今九命猫黏皇后黏得紧,连朕也不得与皇后时常亲近,薄相若是能劝得九命猫回去,朕怎会阻拦?不如薄相去问问九命猫,若能带回去,便带回去吧。”
经由上次梵华的翻脸无情、行为异常之后,薄延的确曾与大帝探讨了一二,知晓其中必有缘由,却苦于无计可施。
可此番大帝的神色似乎已有了决断,并不再为梵华之事烦扰,是否梵华的身上又得了新的线索?令梵华的古怪破解之法,定是在那位皇后娘娘身上……
薄延的眉头难得轻微蹙起,从捡到小猫儿起,她何曾离开过他身旁?
他今日本就寻思着以线索换小猫儿回来,又瞥见她可怜,睡在风口上还吃不饱,一颗心早落了尘土,连在暴君跟前也失了分寸。
他是有心带小猫儿回去,可小猫儿自己恐怕不见得肯随他回去,那位皇后娘娘莫不是给小猫儿下了蛊,才让她死心塌地地不肯舍离?
薄延定下心来,无声呼出一口气,也不愿再同大帝起无谓的争执,便岔开话题道:“听梵华说,陛下赏赐了她肉汤,乃是皇后娘娘命人为陛下准备的,皇后娘娘何以不知陛下不沾荤腥?尤其是四月将至,陛下的身子……”
这一问一出口,薄延便知问到了不该问的地方,可他身为人臣,有些事不得不问,尤其是关乎陛下的安危,哪怕冒着风险也要进言……
……
梵华说得没错,白太后将白苍白岳两兄弟堵在了离清心殿不远的御花园长廊内。
白太后身后簇拥着一些心腹,身侧立着白国舅白川,并不似往常那般携私军出行,显然她认为所面对之人并不需要武力捉拿,或者说不需要太过撕破脸面,亦或者早已没有所谓脸面可言。
白家四兄妹在瞧见彼此之时,都有些微怔忪,近十八年未见,一母同胞的四人都有了不少变化,岁月从未饶过谁,也不会因谁位高权重谁战功赫赫谁闲云野鹤而停下脚步,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的痕迹。
白家三兄弟都沉默着,反倒是白太后先开了口,她的视线从白岳滑至白苍身上,定住,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笑道:“哀家以为只是三哥一人回来了,没想到连‘死去’的大哥也死而复生。不知这一回是刮的什么妖风,居然把你们二位又吹回了长安。既然回来了,怎的连白家家门也不入,却径直入了宫来?可知父亲他老人家很是思念你们,近十八载未见,连天理伦常也顾不得了吗?若非哀家得了线报急急赶来,咱们兄妹几人也要死生不相见了吧?”
白家四兄妹,虽在幼年时以长兄白苍为尊,可在后来的岁月中却以幺女白瑶为主心骨,一肩挑起了白家的荣辱,接连成为太子妃、皇后、皇太后,从未有一时的懈怠。
白家老二白川对这个身为太后的妹妹唯命是从,听她发了话,他便也开口道:“是啊,老大,老三,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家里一切如旧,还留着你们的院落未曾动过。父亲年纪大了,虽不说什么,心里还是惦记着的。哦,老大和老三既然一同回来,是不是已和好如初了?”
不知是白瑶、白川记性太差,还是白岳记性太好,他冷笑着打断了他们的寒暄,脚步迈出,也离白苍远了一步,道:“如初?说得倒是好听,白川,别在这里假惺惺地问,我和白苍一辈子不可能再做兄弟,而你和白瑶,也早已和我没有关系,我这条左臂为何断去,你们比我清楚!”
白瑶听罢,笑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仗也打了不计其数场,三哥怎么还是放不下?若是三哥一定要算陈年旧账,可还记得十几年前曾发誓永生不再回长安,除非国破家亡江山易主?”
白瑶的姿态咄咄逼人,一定要追究个结果。发过誓不再回来的人,就应该永远不要回来,做不成白家的左膀右臂,便应该卸去左膀右臂。
“等杂事办完便去探望父亲,兄妹几人弄成如今这副模样,也是白家的笑话。”白苍担心白岳一时冲动会道出回长安的目的,那个孩子没有安排妥当之前,他们应当一无所知才是。
白岳早已察觉白苍的心思,转头盯着白苍,森冷的面孔只在面对他的女儿时曾有过柔和,余下的众人只能得到冷漠和杀伐之气——手上的人命越多,杀伐之气越重,深入骨血,言语无须解释。
白岳冷哼道:“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以沙场为家,早已与白家没有关系,别自作多情地以为你是在为了谁好,别再做什么和事老,你不配!”
白瑶、白川二人本就心中有鬼,在瞧见白岳、白苍二人起了争执时,他们的不安就越重。
有什么能令撕破了脸的兄弟二人重聚一处?除了当年那个死于早产的女人和死去的孩子,还能有谁?可他们早已死了十七年了啊……
白岳的脾气暴躁,心肠耿直,尤其在这些他所亲历的丑恶面前,他越发忍受不了,也不用去管什么白家什么太后什么兄弟情谊,他的视线扫向白瑶和白川,冷笑不止道:“敢问白太后一句,白家是否有过祖训,以嫡系子孙中长女为白鹿,若是当年我的女儿还活着,今日该为白鹿的,应是我的女儿,而不是白川的女儿吧?”
白太后一时间被他问得有些糊涂,半疑惑半反问道:“的确是这样没错,可三哥你的女儿早已经死了,不过是个死胎,和她的母亲埋在一处,三哥也曾亲眼所见。哦,大哥也是知道的,连当年的稳婆都可以作证,莫不是三哥犯了糊涂,还来重提十八年前的这桩恩怨,有何意义可言?”
白苍不开口,眼眸低垂,白岳盯着白太后,气势逼人道:“希望白太后记得方才所说的这番话,我的女儿的确没有死,如今正住在清心殿之中,等她好起来,请白国舅的宝贝女儿让一让位,别挡住姐姐的路!否则,我手中的几十万大军不会再给白家任何颜面,毕竟我的女儿可以不姓白,她还可以姓晏!”
“……”白太后的神色从未像此刻这般有趣,疑惑不解、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种种情绪变幻交错,让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手紧握,指甲太长抠住了手掌心,连拳头也握不起来。
“白岳,你胡说什么?!”白川终于也不再称兄道弟,直接唤了他的名字,将白太后所想吼了出来,“你是不是失心疯了?那个女人死了以后,你就没有正常过,上一次是砍了自己的胳膊和白家断绝关系,这一回又想发什么疯?什么晏氏?为何又重提晏氏?!哪里还有晏氏!”
白太后在听到“晏氏”之后,心便慌得厉害,她分不清白岳是否失心疯,便拿眼去看白苍。
从小便是这样,几兄妹中她谁都可以不信,可大哥处事稳重,绝不会信口雌黄,哪怕他们早已成了敌手,白太后的这个习惯还是不曾改掉。
瞧着白苍默然以对的神色,白太后的心更慌了,然而她还在努力镇定,高高扬起下巴,维持着身为后宫之主的威仪,冷哼道:“大哥,三哥,别再自欺欺人了,晏氏失去了少主人,早就已经灭族,即便晏染会起死回生之术,可她救不了她自己。早产二月,母女双亡,三哥你从哪里来的女儿?别忘了,二哥的女儿是隆德廿年九月所生,若非晏染早产,二哥的女儿也原该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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