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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已经整整三天没有睡觉了。
最近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产生了太多太多的变化。按照约定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凤凰柒玖,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秋意椋月,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的朽木烨,没日没夜把自己绑在巡逻上的黄泉奈落,以及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太阳不再升起,手术室只能全天点着灯,微微跳动的淡黄色火苗将这间冰冷的手术室分割成许多破碎的影子,晃得无名眼睛生疼,他尽力睁大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试图看清面前这个越来越模糊的骨。
她像是睡着了,又像是下一秒就会失去呼吸。被黎挖走的眼睛用眼罩遮了起来,而残存下来的四肢的光芒也越来越微弱。无名呆坐在一把破椅子上,眼睛里一丝光也没有,这三天来能用的办法他已经全部试过了,但是骨却一天比一天糟糕,他的所谓医术在那强大的力量前就像是个笑话。他还记得秋意椋月带骨回来的时候,如果不是黄泉奈落和焱拦着她,她恐怕会把自己所剩不多的魔力全部注入到骨的体内,但是他们的心里都再清楚不过,没用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到底是为什么呢。无名的头又开始疼了,疼到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无论莱莎娜怎样劝他,他都不肯去睡觉。那个时候的他太弱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死去而无能为力。那现在呢,他长大了,变得像父亲那样高大,或许还有一点点智慧,可为什么,却只是变得更糟。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强大的人,可现在就连他唯一引以为豪的医术也派不上用场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无用的人。“还能再做什么样的努力,还要像这样挣扎多久,到底怎样你才肯放过我们,创世的神明啊,如果你憎恨我们,为什么又要赋予我们生命,为什么……要……一步步地夺走……”撕裂般的疼痛再也无法忍耐,无名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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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已是两天后的事情了,因为经常过劳晕倒,所以他在医馆有个自己专属的病房,在悠长的走廊尽头,最安静的地方,那里几乎没人靠近。而此时,秋意椋月坐在椅子上,看到他醒了,微微动了动身子,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还好吗。”
无名想挤出一个笑,但试了几次都更像是被人打了:“睡一觉挺舒服的,还好。”
“哦,哦。”
然后两人都再没有说话。无名扭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而秋意椋月则盯着床头的一盆假花,就这样沉默着。
该说什么?为什么从房间里出来了,骨怎么样了,凤凰城还好吗,现在的情况如何,您怎么样了。但无名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惊讶于秋意椋月变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在秋意椋月回来后什么问题都没有问过的人,没有问为什么凤凰城对外关闭,没有问骨发生了什么,没有问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明白。其实他原本有个计划,有个不成熟也很愚蠢的计划,他想要帮助秋意椋月找回情感,为此他还专门买了个本子用来记录灵感,在他的剧本里,秋意椋月第一次展现出的感情应该是高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法停止,无法控制的愤怒与悲伤。无名的脖子酸了,但他不敢改变姿势,生怕哪怕有一瞬间,他对上了秋意椋月那双已经沉入深海的浅色眸子,那时该作何反应?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自责和难过,朽木烨选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没日没夜的处理文件来转移注意力,黄泉奈落选择让自己累瘫在巡逻岗位上,身体的极致疲惫能暂时麻痹大脑,而他自己则终日坐在骨的身边,就好像自己有办法拯救她,还在积极地做出尝试一样。可秋意椋月,她什么也做不了,发生的事情比噩梦还要可怕,将她死死地缠在里面,她逃不掉,也想不通,只能在无尽的循环中一天天绝望下去。
“无名。”不知过了多久,秋意椋月突然说话了,在这狭小昏暗的房间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怎么了吗。”无名轻声应着。
“我在衰弱。魔力一天比一天流逝的快。”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的变化。
“……”无名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没有等待无名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黎在吸取我的力量,她在变得更强大。”
“……所以呢。”
“不知道。我只是想要救回骨,想要保护你们。我答应过凤凰柒玖。”
“……”
“……你好好休息吧。”秋意椋月站了起来。
“等一下!”无名扭过头,抓住了她的手,冰得简直不像活物。
别走,不能走,不管你想要做什么,别走。不要像父亲那样消失不见,不要像母亲那样永远地离开我。
“虽然外面看不出来,但已经是晚上了,你应该休息。”手心突然传来的温暖令秋意椋月非常的不习惯,但她并没有把手抽回来。
“再等一下好吗,就一会,陪我一下。”
“……我不知道说什么,坐在这里你会不自在。”
“无所谓,陪我一会,求您了。”
“……好。”秋意椋月重新坐了下来。
这种梦寐以求的独处机会,是无名曾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可现在他们却像两块木头一样杵在这里,连一句正常的对话都没有。接下来该怎么办,接下来还能怎么办,凤凰城不再提供任何帮助,秋意椋月的魔力在逐渐衰竭,骨的生命是否还在她残破不全的身体里还是个未知数,而那个曾经害死了他双亲的,没有人能够忤逆的创世神,很快就要再来,再来带走他最重要的人了。要打败的人是创造你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但我不会让你轻易如愿,这一次,就这一次,最后一次,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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