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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嬷嬷心里叹息一声,容妃就是担心赫朱,如今胡格格有孕,她怎么会说她,而依博尔是永琪的宠妾,她更不是说她,真是别人家的媳妇不好做,皇子福晋更不好做,这出门淘气的不管,在家规矩着的却要管,正因是福晋。忙道:奴才明白,奴才会和主子说。多谢皇上和娘娘眷顾,奴才伺候主子几年了,自问了解主子,主子生得是好,但乃名门闺秀,分府后家大事儿多,还不比在宫里。
容妃微笑道:你跪安吧,若有事,我再找你。陶嬷嬷心中一凉,容妃的意思是如果王府在私闺出了什么纰漏,就算她的错儿。而且容妃的意思是她是奉着圣命。容妃年纪轻轻,花朵儿样的人物,除了侍奉皇帝和太后,喜欢唱歌跳舞骑马,虽然皇帝十分宠爱她,但她和五阿哥不如庆妃亲近,更喜欢福康安,满宫皆知。此时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忙叩头道:老奴明白,请皇上和容妃娘娘一定放心,放心!
陶嬷嬷走后,彩云便问容妃:娘娘,您到底在担心什么?您真觉得福晋……容妃道:皇额娘和皇后都吩咐说,阿哥分府了,都必须小心这样的事,听皇后说,她每半个月便叫四阿哥府里的管事嬷嬷给她汇报,还会派袁总管亲自去王府查问。但我说的不是赫朱,一些奴才喜欢教唆主子讨好主子,庆妃姐姐说嬷嬷们还会欺压主子,我不过提个醒儿,争风吃醋斗闲气,不过是小事,可别误了大事儿。明儿你将依博尔屋里那个嬷嬷也叫来,我也得嘱咐她一回。彩云不明白容妃说的大事儿是什么,但也觉得主子做的对,心里敬服。
第二日潘嬷嬷来了永寿宫,容妃也是照样问她依博尔的各种情况,又问赫朱和依博尔的相处。潘嬷嬷便把那日庙里发生的事说了。容妃道:嬷嬷想多了,不过一句话而已。潘嬷嬷道:奴才是怕有人会对主子不利。奴才不是说福晋,她身边的人或者鄂家的人就难保了,阿哥现在封了亲王,福晋生了嫡子好,但她要是生不出,可不能怪别人。
容妃生气道:你竟敢如此胡言乱语?!潘嬷嬷也立刻觉得失言,因依博尔素日和容妃亲近,所以自己一时大意,才想起容妃也不能生子,忙跪下,自掌了两下嘴,道:是是,奴才胡说八道,倚老卖老,请容妃娘娘责罚。容妃问道:你知道些什么?潘嬷嬷道:奴才不知道什么,只是是宫里的老人,那年婉嫔对娘娘下毒的事,奴才到现在想起来都害怕!别说是我们主子,奴才也为胡格格捏把汗,她如今可正怀着王爷的孩子呢。
容妃听了这话,笑道:你是个忠心的,本宫记下了,刚才犯的错儿就算了。如见异常,立刻来回本宫便是,只管来,别人不敢拦着。潘嬷嬷忙谢恩。容妃又道:荣亲王府里的奴才,谁敢挑事儿,谁第一个受罚,到了我这里,可不管老人新人,主子是谁,你放心回去吧,一切有我呢。潘嬷嬷心里一惊,知道容妃这也是在说她,唯唯诺诺地退下。出来后心道:容妃,看着好性儿,真不简单,远胜当年的主子高贵妃。终于明白了她何能一直盛宠不衰。又为五阿哥和依博尔高兴。
潘嬷嬷走后,容妃立刻去了寿康宫一趟,第二日,便有太后懿旨,说是思念孙媳妇和重孙子,要胡嘉佳入住永寿宫,庆妃就近照料,方便见面,等孩子生了再送回王府。荣王府上下都感到十分意外,这才搬出宫没几天,永琪也很奇怪,只有潘嬷嬷心里明白。赫朱和陶嬷嬷都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又可省一桩事儿。彩云才明白容妃说的大事儿是指皇孙,容妃只一笑,不置可否。
过了几日,永琪送胡嘉佳进宫,在永寿宫交予庆妃后,便去养心殿后问容妃。容妃叫所有人下去,并叫把门关上。然后说这是太后的意思,她觉得挺好,又说要他好好待赫朱,免得赫朱和依博尔不合。永琪忽然明白了容妃在说什么,道:赫朱绝非那样的人,容母妃多虑了。
容妃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虽然心不在赫朱那里,却也这样为她说话。容母妃不是怀疑她。但你府里的人,除了郑公公是皇上亲指的,还有那三个福晋格格近身的嬷嬷,是在圆明园由奕禄定的,我要内务府全部重新换过,这件事我已请旨了皇额娘,这边人备好了,就换。永琪吃惊道:您的意思是?
容妃道:小心一点儿总是好的,本来你出宫时,这件事就该做。永琪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是因为皇后和四阿哥那边,担心有人在荣王府安插眼线,于是道:儿子看皇额娘和四哥也不像那样的人。容妃一笑,只道:容母妃没怀疑任何人,只是你们远在宫外,我不放心,你皇阿奶也不放心,现在傅恒大人和纳兰夫人又不在,虽说有那么多侍卫,你自己一切都要小心。永琪忙跪倒,道:谢容母妃对儿子这样关心。
容妃扶起他来,道:你的事就是母妃的事,只是这些话就你我知道。永琪点点头。容妃又笑道:不仅赫朱不会,我相信鄂家也不会对两位格格不利,鄂家我们都知道,现在唯恐祸事再上身。但我嘱咐了陶潘两位嬷嬷,是给她们俩提个醒儿,不要无端生事,还要小心两位主子身边的人。你府里的事有我和庆妃姐姐,你专心学习办差。永琪郑重地点点头。
荣王府里还没换人,宫里却出了大事。这天正是三月初七,容妃在和声署和陆文洪排舞曲,只见九门提督的步兵手持长|枪涌入宫中,人人都大吃一惊,容妃见为首的正是步兵统领蔡言霖,蔡言霖便向她恭敬地行礼。不多时,和声署和各宫都抓了不少太监。
袁春望正走在宫中甬道上,见到田进被抓了,震惊之极,忙上前去问蔡言霖,蔡言霖不认识他,见是个太监,不理他,于是他自报了家门,说田进是敬事房副总管,素日是跟自己的,所以自己问问。蔡言霖才道:袁总管,这些人是白莲教的,本官是奉旨办事。袁春望惊道:白莲教?!看着田进,田进低下了头。
众人被带走后,袁春望匆匆回了承乾宫。只见那拉氏慢悠悠地在喝茶,见他满头大汗进来,便笑道:出了什么事?袁春望忙跪下道:娘娘,您还笑得出来?奴才的脑袋就要不保了!那拉氏笑着站起来,逗鸟架子上红色的鹦鹉,闲闲地道:白莲教的事吗?袁总管,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袁春望脑中灵光一闪,道:这么说,娘娘早知道了?是娘娘保了奴才?
那拉氏道:正月里,皇上就和本宫说了,军机的裘日修和梦麟他们两个,奉密旨调查京城的白莲教,一年多了,宫里好多太监都是,三百来人吧,名册具了,都监视上了,看看这些人还和宫内宫外什么人联络,然后就抓人。那时候我就想,你要糟了,你身为敬事房总管,这样的事儿都不知道,好在你不在名册上。袁春望冷汗直流,皇帝办事真是神不知鬼不觉,道:是,娘娘明察,奴才对您一片赤诚忠心,怎能是白莲教的。
那拉氏道:本宫看见了田进的名字,于是装作不知,告诉皇上,你觉得田进可疑,年前已回了我,过年事儿多,我还没去查,不想皇上早已在调查,不知这田进难道也入了白莲教?你这才保住了脑袋。这样的机密大事,自然不能提前告诉人,所以本宫也不好告诉你。袁春望大松了一口气,叩头道:多谢娘娘!奴才明白!
那拉氏道:你起来吧。我也是看在珍儿,我不想她伤心,我知道你两个好。袁春望道:多谢娘娘救命之恩!那拉氏道:刚才珍儿见来抓人,为你急得了不得,我已告诉她了,她现在回房了,你去看看吧。袁春望道:是!说着一溜烟出来,回到自己住的后房。
只见珍儿正在佛龛前闭着眼睛祈祷,心里一阵后怕,立刻上前,将她搂在怀里,道:别怕,别怕,娘娘都告诉我了!珍儿大吁了口气,道:刚才我真是吓坏了,就怕你也被拿了,忙问娘娘你去哪里了!幸好,娘娘保了你!说着流下泪来。
袁春望眼睛一闭,道:皇上为什么会派别人调查白莲教?那不是和亲王的差吗?珍儿道:娘娘说,那年白莲教动乱后,皇上就不再完全信任和亲王,所以才会同时派了别人。他二人一直不知道弘昼还牵涉在黄教的大案里,那拉氏并未告诉他们。
袁春望点点头,想起刚才田进看自己的眼神,心里起了兔死狐悲之感。田进一直对自己阿谀奉承,但真算得上忠心耿耿,办事得力,自己这些年得的褒赞他有一半功劳,连以前的紫纹都是他给自己找的,他待田进也不薄。可万没想到,他加入了白莲教。而白莲教竟然在内廷太监中发展了这么多人,自然是志在颠覆皇帝,又在心里幸灾乐祸,同仇敌忾。
第二日,他去慎刑司探监,人满为患。他叫人将田进带入密室,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田进苦笑道:这都是奴才平日喜欢赌钱惹的祸,欠了人银子赊账,就是李才王甲他两个,我见他们俩大方,便走得近了,您去圆明园后,他们教我入的,说是入了银子大家可以一起花,就不怕欠赌债了,奴才也没想那么多,只不敢告诉您。袁春望道:可皇上怎么会怀疑宫中有白莲教?我都不知道。
田进道:这奴才也不知道。说着流下泪来,道:袁总管,谢谢您还想着奴才,来看我,也不枉奴才服侍您一场,奴才在内务府庆盛当还寄存着三百两银子,麻烦您取了给奴才家里送去吧,只别说我的事儿。袁春望忙应了,道:你放心,我看能不能救你出去,你先熬个几天。田进摇头道:多谢袁总管的好意,没有人对我们用刑,说是这里没地方,三日后就全部杀了。袁春望又惊又怒,背上凉意森森,半晌没言语。
初七晚上,容妃也去華滋堂问皇帝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告诉她说,裘日修和梦麟奉自己的密旨调查当年扬州那件事,发现是随驾南巡的太监将皇帝的行踪泄露,白虎帮的土匪才会打劫自己,土匪们为白莲教办事,是为了谋取巨财,但装作不知道自己是皇帝,好蒙混过关,竟敢使毒,但被傅恒和容妃挡下了。
而自己和傅恒本有怀疑那事是白莲教做的,所以自己叫那两人继续寻找各种线索,才发现这些太监原来竟是白莲教的人,并由此将宫中秘密加入白莲教的所有太监都找了出来。而扬州北城门一个守将也入了白莲教,作内应放土匪进城,此人后来也被派去捺山剿匪,当年便死于山上,所以线索不容易寻觅。
容妃突然想起了那年的事,原来那些土匪根本就知道她是谁,装作不知,而且不掳她回山寨,当街便要……就是打算大大地羞辱皇帝,幸好傅恒救了她,不觉后怕之极,比那时那地还害怕得多。皇帝紧紧抱着她,道:没事没事,这些人朕一个都不会留。好几百人!容妃眼睛一闭。只听皇帝道:这些人的死不是因为你,是咎由自取,你不必自责。容妃点点头,一阵眩晕,软倒在皇帝怀里。李玉忙去叫人请太医,皇帝怜惜地将她抱到内室床上。
等容妃再醒来的时候,见皇帝略带忧愁地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勉强微笑道:对不起,皇上。皇帝见她醒了,终于展颜,道:你感觉怎么样?太医说你没大碍。容妃要挣扎着起来,皇帝忙坐到床头,将她扶起来。容妃靠在皇帝怀里,脸色苍白,道:我没事,皇上。皇帝抱着她,道:沉璧,你跟着朕,真是被朕拖累了。朕知道,你心里为那些将死之人难过……
容妃问道:傅恒大人知道这件事吗?皇帝点点头,道:他走之前已知道了,但纳兰夫人不知道。容妃想起璎珞走时和她说的话,明白了他君臣二人都怕璎珞知道这件事要阻止,所以一直瞒着她。皇帝道:这些人必须处置了,否则宫里的人都会有危险。容妃点点头,怪不得皇帝一直封锁消息,然后一下子将所有人全抓了。
只听皇帝道:你不要多想了,今晚你留在这里,朕陪着你。容妃转过身来,看着他,道:皇上,您不必担心沉璧,沉璧明白,做帝王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儿,您是大清的皇帝,又是沉璧的丈夫,我尊重您的决定,我在真主面前发过誓的。
皇帝眼睛湿润了,道:好,好。说着,深情地抚摩她的头发。容妃抱着皇帝,流下泪来。皇帝忽然道:扬州那件事总算是调查明白了,与弘昼无关,但白莲教竟然早已渗入宫中,弘昼难逃干系,怪不得当年西山碧云寺那几个僧人很快就走了,再无线索。扬州的事就是弘昼失职所致。容妃问道:您之前怀疑和亲王?皇帝哼了一声。
容妃缓缓地道:沉璧之前也怀疑,当年南苑蛊毒的事,沉璧也怀疑是他。皇帝问道:为什么?容妃道:除了他,还有谁能在您身边下手又如此了解您和阿哥们的事?沉璧只能想到傅恒大人,但傅恒大人是绝不会的。说着抱紧了皇帝,似乎皇帝下一秒就要不见似的。
皇帝觉得她在微微颤抖,心里怜惜更甚,只听容妃道:皇上,沉璧真地很害怕,假如皇上有事,沉璧绝不会一个人活着,沉璧早就说过,要永远跟着皇上。皇帝心里激动起来,分开她,吻住了她,容妃软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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