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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占据了有利地形,但是参战者有三分之二以上没有战斗经验,余下三分之一只有少量老兵,加之敌人数倍于己,山脊线上的阻击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枪口对枪口,刺刀对刺刀,形势岌岌可危。
“快呀……再加把劲儿……”康大姐一边喊着一边抹着眼泪,细数着郑丽珍的过往。
郑丽珍苦哇,小小年纪就做了别人家的童养媳,守着比自己还小五六岁的小丈夫,家里家外都不拿她当人,什么活儿都让她干,爹死了都不能送终,说什么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红军来了,打了土豪,解放了妇女,郑丽珍这才获得了解放,起初她是没名字的,后来有位参加红军的老学究说她老家在河南,就取姓郑吧,这才有了现在的名字。
参军打仗没有一天是闲着的时候,哪有什么闲情意志谈情说爱,二十六那年经组织介绍认识了年轻的团长方清河,很快被他的谈吐给吸引了,这才结了连理,两人也没有什么时间在一起,一晃两年多才有了孩子,这会儿的郑丽珍可是高龄产妇,一不小心要出问题的。
“小东西,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来呀。”郑丽珍痛得直咬牙,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渗下来。
康大姐念叨着:“这可是革命的后代啊,你要保住她呀。”
“方清河你混蛋,明知道要长征你还……”郑丽珍终还是没把后面的话喊出来。
山顶的战斗越来越激烈,一开始敌人还抱着抓活的念头,直到见识了这些红军女兵下手一个比一个狠,这才动了杀心,一个冲锋下来就挑了五个女兵的肚皮,狭长的山脊线洒满了烈士的鲜血。
“杀啊——”郑红也不上弹了,端着刺刀护卫在波瓦两侧,她看出来了,只有波瓦才能给敌人最大的杀伤。
这样密集的冲锋,波瓦的枪有时能一穿洞穿两个人,如果没有他的枪,这些凶徒只怕早冲上来了。
“没子弹啦!”
格列惊慌着喊。
“谁还有子弹!”郑红向四周的同志们求援,艾巧儿掏出三发子弹递过来,又有两人零星的摸出几发子弹,凑在一起才七发。
郑红把最后一排压满弹舱的枪递给波瓦,勉励道:“好好打呀。”
波瓦的表情依旧平静如古井里的水,他重重的点头,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真诚,这一刻,他们是战斗在一起的。
郑红枪上刺刀,格列抽出藏刀,绍雨玲举着手枪,九秀扶着枪杆,一排排女战士望着潮涌而上的敌人,面无惧色。
“为了新中国——为了孩子——”
绍雨玲喊着。
落泪了,大家都落泪了,这两句话是她们坚守在这里的意义。
张复生抄起大刀,对后卫队的战士喊道:“咱们男兵先上,有一个没死绝的都给我挡在女兵面前。”
男兵已经不剩几个人了,几乎是个个带伤,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毅然决然的献出这身血肉之躯。
“杀啊!”
“冲啊!”
互不认识的两方人撞到一起,他们仿佛天生带了仇恨下来,血红的眼镜对视着,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的武器刺向对方……
山顶的悲壮声传在耳中,同时传来的还有康大姐欣喜的叫喊。
“头出来了,再加一把劲儿啊,吸气!憋住!用力——”
随着婴儿滑动而出,那一刻,郑丽珍不再疼痛,仿佛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抽空感,身边的一切安静下来了,瘫软的身体告诉自己,已经完成了人类学上最具传承意义的伟大工作。
“大嫂……”
“大嫂——”
恍惚中,郑丽珍以为自己听错了,一队队士兵从她身边经过,一张消瘦脸孔映在眼帘,这双三角眼突然间看上去亲切了许多。
“蔡营长来啦……你们不是……”郑丽珍想起来。
蔡福建一把按住说道:“我们来了,是上级的命令,来阻击敢捋虎须铲共团,今天我二营就教训教训他们,看谁被谁铲了。”
“来两个人,把大嫂抬下去。”
担架抬了上来,郑丽珍被抬了起来,这时孩子的哭声才传入耳畔。
“是个女孩儿。”康大姐笑道。
郑丽珍有些黯然,叹道:“可惜……”
“有什么或惜的,连长你自己就是个女人,也重男轻女呀?”康大姐一手抱着被棉被紧裹的孩子,打着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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