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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私盐（第1页）

王大头蹲在石凳子上，抱着脑袋，那比普通人大了一圈的脑袋：“有人说，别让你进城来，别让你进城来，就给我钱，他给了我五贯钱，我用了三贯，让他们不放你进城来，但是你还是进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那人要是来跟我要回五贯钱怎么办？我可寻不出三贯钱给他，我总不能去跟城门的那些赤佬要钱吧，他们看见钱，眼睛都是绿的，我敢跟他们要钱，他们敢斫了我。”

“那你就没想过，我会斫了你？你就没想过，我会斫你全家！”胡宗宪一脚踹了过去，把王大头从圆凳踹得仰天摔了下去。

胡宗宪是失去控制了，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霍曼殊受伤，已经让他无法冷静处理自己的情绪了。

但他还是在努力控制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瘫在地上的王大头招了招手：“起来，别装死。谁给你的钱？”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魏。他每天都是将要收铺的时间过来买肉脯。连续买了有一旬了吧。”王大头被胡宗宪吓到了，不论胡宗宪再怎么文弱，终归是亲手杀过人的，他是有杀人胆啊，一发怒起来，王大头却就完全被震摄住了。

所以不论胡宗宪问什么，他都老实的回答。

“你一开始，为什么会说小桃红？”胡宗宪却没有因为对方驯服的表象而放过他，直接指向了问题的关键。

小桃红，是王大头跟胡宗宪起争执的源点，也是王大头为难胡宗宪的表面原因。

听着这个问题，王大头却就冷笑：“你是秀才，我是胳臂拗不过大腿，但是小桃红姑娘，我是真心爱慕她的。你偏偏对她视若那个破鞋！不对，那个什么履！我就是替她咽不下这口气！”

“视若弃履？你是说这个词对吧？”胡宗宪没好气的对他说道。

“都说大半个县城，都知道小桃红，是跟霍长兄两情相悦了，你扯到我头上，简直是不知所谓！”胡宗宪说着火起，又冲他踹了两脚。

“再说就是小桃红喜欢我，干卿底事？听不懂？关你屁事啊！我是强抢民女还是怎么了？你是犯了痰迷了心窍吧？就这样，你作弄我，让我遭遇鬼打墙，倒也罢了，你为什么要杀霍姐姐！”胡宗宪两只眼睛都红了，他又是处于失控的边缘。

王大头在地上，惊恐地往后挪动着，他是真感觉胡宗宪要杀他，不是那种杀他全家的威胁，是真真切切，下一息就要弄死他的感觉。

“我没有啊！我没有让你鬼打墙啊！我杀什么霍姐姐？我有这本事，我还当什么伙计？我要能杀得了人，我，我我……”王大头瘫在地上，却是哽咽着嚎叫了起来。

微风吹过，树枝上几片新叶在风中轻颤，那是春天的新色，映入胡宗宪的眼帘，让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如果，如果王大头有本事让人鬼打墙，不论是真的法术，还是什么江湖把戏都好了，那他真的也不会前几年搞到差点成路倒了。

至于说杀伤霍曼殊，看他现在这怂样，那更是无从谈起了。

“把衣服脱了。”胡宗宪对着王大头冷声说道。

王大头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你、你不能无端污人清白！你杀了我，你只管杀了我便是，我死也不做那腌臜事！”

但看着胡宗宪冷着脸逼近了，王大头却就慌了，连忙一边后退，一边解开衣服：“你别杀我，别杀我，我从了你就是……”

“住手！你解裤子干什么？你什么毛病！”胡宗宪皱着眉，打量了一下王大头瘦骨嶙峋的胸膛，又教他转过身来，却是身上没什么伤口。

胡宗宪没好气地说道：“穿上衣服。”

这是霍长觉教他的，一力降十会，为什么霍曼殊身为女子，但寻常几个汉子近不了身呢？

霍长觉跟胡宗宪分析过的，因为她高，骨架大，足有五尺七左右，寻常男子，许多往往都没她高。

而且至少从小能吃饱，有力；有习武，有功夫在身；杀过人，有胆。

“杀人事，无非就是有力，有武，有胆。”这是霍长觉当时还没离开绩溪，跟胡宗宪交流时，所跟他说的。

王大头绝对比霍曼殊矮多了，如果是一身肌肉盘虬倒也罢了，这一身的骨头，能有几分力气？

所以这是胡宗宪叫他脱下上衣的原因，而且没有伤口，要是他伤了霍曼殊，而霍曼殊逃回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反抗之力的，那么哪怕王大头是有心算无心伤了霍曼殊，反击之下王大头就不可不受伤。

所以胡宗宪觉得王大头杀伤霍曼殊的机率，下降到比较低的程度，所以他的情绪，也稍为得到了控制：“你为什么会觉得小桃红喜欢的是我？还有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去铁匠铺，把这两节关代清楚了，暂时我就且放过你。”

对于王大头来说，这着实是个好消息，他扶着后院的树干，挣扎爬了起来，喘息了一阵，开口道：“桃红姑娘来店里买肉脯，却是一路在数着什么多少个头，多少只脚。我便问她，为何对这个事念念不忘？如果实在是为难，我关了店门，便去帮她数一数。她说是你给她出的难题。一个女孩，她时时把你记在心里，却不是喜欢你，又是什么？”

听到这里，胡宗宪倒是舒展开眉头吐出一口气来。

鸡鸭同笼的问题，不是小桃红把他放在心中，而是李婉卿做不出来，她就把问题抛给了小桃红，而后者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没有找到破解的方式，当然就只能不停的心算穷举。

不过这一点，胡宗宪并不打算去跟王大头说明白，只是点了点头：“为何去铁匠铺？”

“你怎么知道我去铁匠铺？”王大头就诧异了。

他不清楚，胡宗宪为什么会这么确定，他去过铁匠铺。

“裤子上的破洞。”胡宗宪也没打算卖关子。

王大头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娘的，那裤子是在铁匠铺烫破的！老子下次卖盐给他，得把这裤子钱也加上去！”

他去铁匠铺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卖私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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