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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山雨欲来(第1页)

天目山脚下,驿道上缓缓过来两骑马,朝着钱塘府的方向行去。日色正盛,黄尘漫天,人马都有些疲惫了。领头的一人遂牵了马,踱到路边卖水老汉的草棚里休息。后面一人见状,也忙忙地跳下马跟上。两人在屋角一张桌子边对面坐下,摘下斗笠来喝茶,却是两个眉目如画的女郎。“季阿姊,我们此去钱塘府,真的很危险,很容易就会被宫里的人发现。”后一个女郎道。季如蓝白了她一眼:“怕什么?你这副打扮有些日子了吧?谅你也不敢露马脚。我有你作护身符,更是高枕无忧。哼!亏你平日里沈兄长沈兄短的,我师兄真的遭了难,你倒做起缩头乌龟来!”钱丹摆弄着衣带上的花结子,似乎不太习惯。他本来清秀,被季如蓝打扮成女子,居然也楚楚动人。他懦懦道:“不是我害怕,可是那些人都说,沈兄和蒋娘子失踪也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我们现在才去找,太迟了。”季如蓝悠悠叹道:“是啊,太迟了。不过,你去问问你娘,不就什么都知道了。”钱丹大吃一惊:“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不能去见我娘!”季如蓝道:“你不去问,这个月的解药就没有。”钱丹恨恨道:“沈兄教你医术,不是让你这样害人!”季如蓝淡淡道:“我用来控制你的毒药是天台宗的秘方,不是师兄的。你平心而论,这些日子以来,我用师兄教我的医术,救过多少人?你说我害人,太不公平了吧!”钱丹知道她说的不差,只得长叹一声:“可是季阿姊,你难道要扣留我一辈子吗?”季如蓝并不回答。卖水老汉这时走过来,给两人各续了一杯茶。季如蓝默然半日,又道:“真的太迟了。其实,师兄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钱丹闻言,也记起了当时沈瑄只有半年之命,又想到自己身陷缧绁整整一载,不知何时才有逃脱机会,越想越心酸,眼泪就扑啦啦地掉下来。季如蓝也不理他。“掌柜的,昨天是不是有个手持红色拂尘的老道从这里过?”门外来了一个中年道姑,手中拂尘是用染得鲜红的马鬃制成的,显得十分刺眼。钱丹一见,忙把脸侧到一边去。季如蓝看见她拂尘柄上雕着精致的梅花纹样,心知是武夷派九虚宫“梅兰竹菊”四道之首的梅仙子到了。菊道人已在数年前死在夜来夫人手里,她说的老道士,不知是兰还是竹。武夷山三大高手,有两个到了天目山脚下,不知有什么大事。也难怪钱丹紧张,倘若被梅仙子认出是同门仇人之子,他可死定啦。季如蓝念及此,挪了挪位置,挡住梅仙子的视线。卖水老汉头也不抬,只哼哼道:“来过来过,茶也没喝就匆匆走了。”梅仙子遂坐下:“倒杯茶来!”老汉端上茶水来,梅仙子只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老汉嘿嘿笑道:“山村野店,自然没有上好的武夷山茶供奉,仙姑担待则个。”梅仙子讶异地望了老汉一眼,笑道:“是你这老儿!”忽然一根筷子就向季如蓝这边飞过来。季如蓝抱着脑袋伏在桌上,筷子从她鬓边擦过打在墙上。梅仙子只是试探,看她似无武技,遂不在意。钱丹却是愣愣地没动,他发现那老汉竟然是丐帮的韦长老,常在范定风跟前办事的。韦长老瞟了二人一眼,又对梅仙子道:“仙姑,你可来得未免太迟。今日就……”梅仙子歉然道:“路上遇到些小事,我这就上山。”季如蓝与钱丹都很想知道这伙人干什么去,无如他们不露半点口风。韦长老点点头,忽然道:“请仙姑帮我带两个人上山。”钱丹和季如蓝大惊失色,待要站起,忽然发现脚都软了,动弹不得,只得怒目瞪着韦长老。韦长老笑道:“两位娘子莫怕。”钱丹心想还好,他们没认出我来。又听他道:“老朽生怕请不动两位大驾,只得在茶水里下了点药,实在不好意思。这药不重,倘若两位愿意交个朋友,小老儿自然将解药奉上。”季如蓝道:“你要我们做什么?”韦长老道:“听娘子的口气,好像医术不错。敢问娘子那个师兄,是什么人?”季如蓝不理他。韦长老笑道:“小老儿没猜错的话,是不是从前洞庭医仙沈彬家的小郎,在桐庐一带人称‘小神医’的那一位?唉,可惜去年他不幸死在夜来夫人的地下迷宫里,令人扼腕叹息。”季如蓝虽然冷漠,听到这句话,也不免变了容色。韦长老又道:“娘子,实不相瞒,小人的主人范定风公子,如今在天目山脚下聚集了一帮朋友,还想请一位医术高明的武林同道帮手。可惜沈郎中英年早逝,江湖上的朋友都深引为憾。天幸他还有你这样一个师妹,小老儿可是一定要请你上山襄助的。”季如蓝已明白这帮人想干什么了。其实这些日子,江南风声暗起,潜流涌动,明眼人早都算到有大事发生。她不由得意味深长地朝钱丹瞟了一眼。钱丹紧紧地抿着嘴唇,掩饰自己的慌张。季如蓝故意对韦长老道:“你这老儿,偷听人家讲话,甚是可恶!你不把话说明白,我可不懂你的意思。”韦长老轻轻地咳了一声,看看梅仙子。梅仙子半闭着眼睛作养神状,似是胸有成竹。韦长老想:这样两个雏儿,怕她们怎的!遂直言道:“本来这话不敢说,但那妖妇倒行逆施,荼毒天下,武林正道,人人欲除之而后快。这一次,丐帮范公子牵头,邀集江南武林英雄豪杰,一举剿灭妖妇!”言毕还是忍不住四周望望。“好!”季如蓝道,“范公子此举大快人心。小女子与那妖妇也有父母大仇,她又害了我师兄。我正想找她晦气,只恨手无缚鸡之力。老丈,你这就带我上天目山。”梅仙子与韦长老相视一笑。夜来夫人的仇人多如恒河沙数,季如蓝这话倒没引起他们怀疑。韦长老拿出解药,两人服了。梅仙子道:“那你们俩就随我走吧。”又瞪了季如蓝一眼,“你想要弄鬼,那可是没门!”季如蓝冷笑道:“初次见面,说这种话,我不和你计较。我弄不弄鬼,将来你就知道了。”她望了望钱丹,只见他面朝墙壁,想来气得发晕,遂道:“表妹,我要去报仇了,你自己先回家,叫姑母不要为我担心。”钱丹愕然。韦长老道:“这位小娘子不去吗?”季如蓝微笑道:“她还小,什么都不会,我不想带上她。”说着将一个小小的药瓶塞到钱丹手里,“你的病未好,回家记得吃药。”钱丹知道那是自己身上所种的毒物的解药,几乎傻了。“不行!”梅仙子喝道,“她既然知道了我们的事,就不能放她走。”季如蓝一挑眉毛道:“你这道姑,不要太霸道!”韦长老打着哈哈道:“娘子,我们不能不小心。”季如蓝咬着嘴唇,道:“如此就同去好了。表妹,走!”大家出了门来,翻身上马,朝山上迤逦而去。钱丹满脑子晕晕乎乎,只得任人摆布,也不敢想就这样见到范定风这些人会有什么后果。忽然想到:这些人都是要去害我娘的,娘一定还不知道,那可怎么办?他不想到这里还好,一念及此,身上的汗一阵一阵地往下淌,紧紧盯着梅仙子的背影,想找机会逃。就在这时,梅仙子的坐骑忽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梅仙子一惊,慌忙跃起,万幸没摔个大跟头。只见那马口吐白沫,怎么也站不起来。钱丹还在发愣,季如蓝挥起一鞭,狠狠地抽到他的马身上。那马长嘶一声,驮着钱丹飞也似的跑了。梅仙子又气又急,她轻功虽然说得过去,但要追一匹快马还是不够火候。她一把扣住季如蓝的手腕:“妖女,是你下毒害我的马!”季如蓝毫不畏惧:“不错,我一定要让我的表妹脱身。你的马中了毒,不立即救治,一个时辰就会断气。”梅仙子只觉得指间那只手腕纤细柔软,分明一点力道也无。偏偏她对这个不懂武技的女郎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能杀了她,反而不得不防着她的毒药。她只好看着季如蓝给自己的马灌下解药。一忽儿,马好了,两人一起上山,再不交一语。天目山山腰上有一所古刹兰若寺。寺藏在深山里面,四周古木森森,山峦巍峨,山下根本看不见房舍。兰若寺建于南朝萧梁年间,唐以来抑佛重道,古寺香火不继,渐渐就废弃了。这时,范定风却把这兰若寺打扫出来,作了会聚英雄的大本营。上山的一路上岔道重重,只在隐秘处标有暗记,若非事先约定,根本找不到路。临近寺院,又有几处关卡盘问,暗地还伏有高手窥探。不过梅仙子是武夷名宿,江湖上颇有名望,一路带了季如蓝进去,没受什么阻拦。寺门不朝南,却开在东边。入门一扇巨大的照壁,照壁后游廊回转,极尽曲折幽晦之妙。梅仙子见没有人出来迎,心下不喜,旁边一个丐帮弟子赶快过来道:“仙姑,范公子今天大摆筵席,大家都在大雄宝殿里呢。我带您老人家去!”“走开!”梅仙子一扬拂尘,那丐帮弟子直摔了个趔趄。原来梅仙子最恨人家说她老。现下她正不高兴,这丐帮弟子居然还来捋虎须。季如蓝只当没看见,跟着梅仙子就噔噔噔地奔到了后面。大雄宝殿两边,一溜儿摆下四排圆桌。正是酒过三巡,范定风离了席,在各桌敬酒。他一领黄袍,语笑焕然,一副大将风度。忽然抬头看见门口的梅仙子,连忙招呼:“九虚宫的梅仙姑也到了,幸甚幸甚!”梅仙子冷冷一笑,范定风又道,“范某这里忙得紧,有失迎迓,请仙姑海涵!仙姑上座!”就把梅仙子领到了左首第一张桌子,加了一个座。桌上已有了梅仙子的师弟兰道人、天童寺的两名老僧等,俱是出家人。季如蓝立在堂下,等着范定风盘问她。忽然席间一个年轻女郎走了出来,拉着季如蓝的手道:“如蓝妹妹,你怎的来了?”那女郎正是季家姊妹的表姊周采薇。范定风举事,庐山宗不欲插手,又不好不理,就只遣了周采薇一个女弟子前来。季如蓝经年未见周采薇了,却仍是淡淡道:“山下那个老头子叫我来做医生。”范定风见梅仙子带来的女郎神情倨傲,又不似武夷弟子,正待喝问,不料周采薇出来认亲,一时只好客气道:“这位娘子想来医术过人,敢问高姓大名,师承何处?”季如蓝道:“我姓季。沈瑄是我的师兄。”此言一出,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交换着你知我知、心照不宣的眼神。周采薇握着季如蓝的手,似乎更紧了。季如蓝暗暗诧异,沈瑄武技平平,又不大在江湖上走动,纯然是无名之辈。她本以为还要解释沈瑄的来历,怎的看来每个人都知道他?范定风脸上阴晴不定,道:“原来娘子是洞庭门下。”“不是。”季如蓝道,“我只拜沈君为师兄,他传我医术。”“那沈郎中的医术,确乎不凡。”范定风道。右首第一席上一个老妇人,似乎忍不住道:“医术虽好,人品太差!”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镜湖掌门曹止萍。曹止萍这话,好像一下子打开了大家的话匣,一下子每一席上都有人叽叽喳喳说起来。曹止萍身边坐着海门帮帮主,接话道:“可惜医仙沈大侠慷慨君子,一世英名,竟然生出这样荒唐的儿子来。若不是镜湖女侠们亲眼所见,谁能相信那天台宗的妖女,竟是和他勾结在一起!”他言语之间却也没多少痛惜之意,倒好像这件事情十分有趣似的。更有人道:“汤君那样自负潇洒的人,居然被他夺了未婚妻,实在也太奇怪。只恨我没见过他是何等样人。难道他比汤慕龙还要风流倜傥不成,还是他另有异术?”“哈哈,他不是很会医道吗?”周采薇终于忍不住了,道:“沈君已做古人,大家这么议论他的私事,怕不太好吧?”季如蓝又一次听见沈瑄已死,不由得思绪万千,怔怔地立在那里。范定风见她神色有异,拿不定主意。他另有所图,不拟早早得罪这个女郎,遂含糊道:“季娘子,令师兄的事情,想来你……”季如蓝缓缓道:“我听说师兄和蒋娘子要好,心里也很遗憾。”范定风遂放了心。周采薇却瞧见季如蓝的眼中似有泫然之色,这可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忙拉了表妹到自己的座位旁边坐下,离开众人的视线中心。“那妖女被夜来夫人捉了去,从此再无消息,想来是死了。怎的有人说沈瑄也死在夜来夫人手里?”有人不解道。曹止萍一本正经道:“先前在镜湖边上,沈瑄就帮着那妖女与敝派作对。敝派业已击败了妖女,正待擒获,不料拦路杀出了王照希,拉了那妖女去。老身正要劝服沈君,又想不到来了一阵妖风,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他卷走了。至于说他后来死在夜来夫人手里,那是海门帮帮主的消息。想来那妖风亦是夜来夫人作怪。”海门帮帮主遂续道:“敝帮的一个弟子得来确切信息,说是夜来夫人那时把妖女和沈瑄囚于迷宫,叫了许多人围剿,自然是活不出来了。以夜来夫人的手段,只怕两人死得十分惨酷。”底下有人哧哧笑道:“也算这对奸夫淫妇罪有应得。”“不要胡说,沈郎中毕竟是名门子弟。”范定风轻叱道,“曹老前辈说的妖风,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素萍坐在第二席上,道:“好像是一个白衣人。”“白衣人?”范定风惊道,“那恐怕不是夜来夫人手下。这几年江湖上都隐隐有白衣人的传说,范某也有耳闻。据说此人武技高深莫测,行踪无定,从来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好像不常在江南行走。”范定风此言一出,大家顿时又议论开来。很多人都似乎见过或听说过白衣人,有自诩见多识广的还惟妙惟肖地讲出一两件事迹来。但谁也说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师承来历、武技究竟多深。

此时,周采薇的一句话倒是凸了出来:“依我看,是白衣人救了沈君,沈君又闯到钱塘迷宫去救蒋娘子。”她说的正是事实,但在座的虽不敢反驳他,多捻须微笑,均想:钱塘迷宫是什么样的地方,谁能冒此大险?

范定风一皱眉头,道:“我听说此人武技不佳,倘如周娘子所言,他如何敢闯进迷宫去?莫非迷宫的地图到了他手里?”说着拿眼去望钱世骏。

钱世骏坐在左首第一席上,一直没有开言,此时淡淡道:“地图是蒋娘子盗出的。她和这人要好,把图给了他,自然不稀奇。”

范定风似是不信地一笑,旋即长叹道:“倘若这一回我们能找到这张地图,则胜算又多几成。”

“范公子担这个心做什么,区区一个迷宫而已。”站起来说话的是丐帮的曹长老,“咱们这么多人,锄头铁锹,砸也把她的迷宫给砸烂了,哈哈!”

本来钱塘迷宫是大家的一块心病,曹长老这么一说,众人哄堂大笑,心想着急也无用,索性先不理它。范定风心里却另有盘算,绕过几张桌子,走到季如蓝身边。方才大家在说沈瑄的事情,季如蓝都恍若未闻,只是和周采薇低低地讲话。范定风笑道:“季娘子既然来了,范某就斗胆请娘子帮一个忙。”季如蓝点了点头。范定风恭恭敬敬道:“娘子既得洞庭沈氏医术真传,想来对夜来夫人的尸香无影手之毒,是有办法解得的。”尸香无影手是群雄闻风丧胆之物,一时大家都把眼光投向了季如蓝,巴不得她马上就把尸香无影手的解药双手奉上。不料季如蓝白了他一眼,不作回答。范定风甚是尴尬,碍着周采薇之面又不好发作。周采薇遂帮着问道:“妹妹,你可有法子?”季如蓝抬眼道:“范大公子,刚才有人在底下说什么夫什么妇的,你先杀了他,咱们再商量。”此言一出,群雄又是哗然。当下有人吵吵起来:“胡说八道,想要挟我们吗?”“这小娘子什么人,竟敢在咱们面前说这种话!”“沈瑄的人,一般也是妖女,先杀了她还差不多!”混乱之中,那个口出恶言的人自己出来了,却是丐帮一个香主,姓张。那人铁塔似的身子黑压压地挡在季如蓝前面:“妖女,你想杀我,是不是?”一只鹰爪就向季如蓝胸前抓去。周采薇知道季如蓝武技已失,一时大惊,反手就向张香主的手腕擒去。同时远远的有人怒喝:“住手!”张香主闪身躲过了周采薇的擒拿,也就没有抓住季如蓝。回头一看,喝止他的人却是梅仙子。梅仙子冷笑道:“你们这伙人,说是共襄大事,义倒妖妇,却在这里不三不四地讲死人的闲话,还好意思向小娘子出手!”原来梅仙子一向看不惯曹止萍等人武技有限,却总是倚老卖老。她今日自觉受了冷遇,正是气不顺,季如蓝不管怎么说是她带进门的,可不能由着人欺侮。范定风也很恼季如蓝,但周采薇就坐在旁边,得罪庐山后患不小。何况还加上一个梅仙子!他走上来,笑道:“老张,你果然口无遮拦了些,当着沈郎中师妹,还是赔个不是吧!”张香主嚷嚷道:“我说他们奸夫淫妇,难道错了吗?那姓沈的淫贼,算是哪根葱,要我赔不是,等下辈子吧!”周采薇和梅仙子顿时变了脸,连范定风也觉脸上无光。季如蓝似乎始终未动一下,只冷冷道:“他不赔罪就算啦!”大家不解,只有梅仙子心里一凉,她可知道这小娘子厉害。只见张香主的一张黑脸渐渐转成了青黄色,仿佛滴油的黄蜡。他忽然按住了右腹,在地上打起滚来。季如蓝退开几步,道:“这‘摧肝断肠散’,是我替师兄赏你的,只消熬得一个时辰,你的肝脏就会烂成一团泥浆。你辱我师兄在天之灵,须得对了他的灵位三跪九叩,再割了你那条不烂的舌头为祭,我才给你解药。”群雄见这羸弱苍白的女郎竟然如此辣手,一时还想不出什么办法。周采薇劝道:“季妹妹别这样,毒药不是闹着玩的。沈兄在时,可不会这么做。”季如蓝冷笑道:“师兄就是心肠太好。他知道的毒药成千上万,从来不用,只是治病救人。如今他死了,别人反以为他没什么本事,放心大胆地讲他的坏话。我偏要为他正名,偏要让人尝尝他的厉害之处。这些闲事,你们正派人是不管的,我可要管!”说着大步走开,以示不用周采薇照应。周采薇心道,这表妹的脾气像足了蒋灵骞,只是比她还要倔强心狠,此事恐怕难以善罢。季如蓝倚在油漆剥落的释迦牟尼像前面,朝着一众英雄冷笑。范定风怒道:“季娘子,你随随便便害人性命,以为我们会放过你吗?”说着挥掌欲上。梅仙子离他较近,拂尘一扫,把他挡了回去。季如蓝道:“我身上的解药有十几二十种,待会儿你杀了我,可以一种一种试。试上十天半个月,总能知道哪一种对症。不过,我可没有起死回生的药。”“不必了!”张香主忽然从地上跃起,摇摇晃晃地朝季如蓝走来。大家看见他满面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袍子都染黄了。季如蓝兰花指一挑,指了指旁边一个蒲团:“快拜我师兄。”张香主的拳头握得喀喇喀喇响,然而终于跪了下来。季如蓝得意扬扬,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擦了擦,准备割他的舌头。忽然,张香主大声道:“张某受妖人暗算,有死而已,怎能向无行浪子磕头!”季如蓝厉声喝道:“你还敢嘴硬!”忽然,她怔住了。原来那张香主已自断经脉而亡。季如蓝没料到此人如此性烈,搞成了这样,顿时惶惑起来。这时座下群情激愤,人人怒目相向。季如蓝咬牙道:“冥顽不化,死了活该!”曹长老拍案而起,喝道:“丐帮的兄弟们,为张香主报仇!”周采薇急了:“范兄!”范定风面色铁青,横了她一眼。他本来想要季如蓝解尸香无影手之毒,不肯真的伤她,此时众怒难犯,终不成为她得罪一干弟兄。此时已有十几个叫化举着大刀长棍冲向季如蓝。季如蓝背靠佛像,无处可退,只叫道:“你们欺负人!”忽然,那一众叫化齐声大叫起来,一个个丢了兵器。好像离季如蓝的身子不到一尺处立起一座墙似的,撞得他们头晕眼花,纷纷坐倒。众人大惊失色,以为又是季如蓝投毒,一时不敢走近。季如蓝摆出一脸凛然之色,其实也是满心迷惑,不知所以。钱世骏身边忽然飞起了一个人影,扑向佛像后面。范定风恍然大悟:“佛像后有人!”紧紧追上。然而佛像后面只有蛛网灰尘,连个脚印也没有。范定风一时沉吟起来,看看季如蓝,难道这个看起来风吹就倒的女郎,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此人走得快,不留痕迹,轻功很好。”先冲过来的那人道。范定风知道此人姓何,是钱世骏的一个副手。倘若真是有人帮了季如蓝,那么此人隔着佛像尚能用气功击倒一众丐帮好手,内力深厚,简直匪夷所思。大殿上高手众多,但他潜藏多时居然无人发觉。如果是敌方的人,不堪设想!范定风忧心忡忡道:“何君真的认为有人?”那何生手指一抬,道:“有就是有,不用自欺欺人。”范定风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一个深深的手印,显然是那人故意留的,不觉骇然。何生一声冷笑,钻了出去。范定风心里又是不爽,钱世骏的手下竟然比他见机还快。他每次想到这个何生,心里总是发毛。此人并不是钱世骏手下旧臣,不久前才入的九王府,却深得钱世骏倚重,几乎形影不离,言听计从。没有人知道这何生的来历,连范定风派出去暗地查访的人回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人将自己掩藏得很好,除了钱世骏,其他的人难得跟他讲一句话,平日里长袍广袖不必说,帽子、笼手也从不除去。只因他生得容貌秀雅,面若芙蓉,江湖上就有传言,钱世骏有断袖之癖,故而宝贝这个美少年。可是譬如刚才那一手,范定风就能看出,他的见识反应都极不俗,绝非娈童。本来扳倒夜来夫人的事情弄到今天,钱世骏已唱不起主角,大家都认可了是他范定风主持大局,领袖群伦。可是如今钱世骏的身边却冒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人物,令人放心不下。范定风这些念头,只在刹那间转过。他走了出去,却看见周采薇护在季如蓝身边。“周娘子,”范定风道,“此事怎生了断,你说吧!”周采薇踌躇道:“表妹一时莽撞,惹下大祸,还请大家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她替我们配尸香无影手的解药。”这话正对了范定风心意,拿到解药才是头等大事,死一个香主,以后还可以慢慢算账。他故意板起脸来道:“说得轻松!张香主就白死了吗?”周采薇柔声道:“让她配得解药,便救了无数丐帮兄弟的身家性命,亦可补偿张香主了吧?”范定风遂顺水推舟道:“如此说来,令她速速配成解药,否则,依然要她偿命。那时可别怪我不给面子。”曹长老为首的一帮人盯着范定风,面上皆有不平之色。季如蓝被锁在兰若寺后一间小厢房里,严加看管起来。周采薇自忖理亏,除了千叮咛万嘱咐别让人伤害她,也不好再说什么。然而这一天晚上,曹长老的房里却等着好几个重要的弟子,想连夜除掉季如蓝报仇,商量要曹长老回来做主。曹长老终于拄着竹杖进来了,大家一同站起。曹长老却挥挥手:“别说啦,别说啦,给老张报仇的事,只好放一放。眼下出了一桩大麻烦,宋小娘子丢了。”群丐哗然。曹长老道:“宋小娘子本来早已从金陵出发,前三日就该到的,可是我们一直没等着她。刚才我派出去接她的王三回来啦,说他路上遇见刘柱儿。刘柱儿却见过小娘子往回路赶。小娘子告诉他,她心情不好,不想上天目山了,要回金陵老帮主身边去。王三一心想把娘子接来,就往金陵一路追过去。岂知一直追到了老帮主家里也没追到,说是宋小娘子从没回家。王三怕老帮主担心,没敢讲实话,又一路找了过来。只依稀听见,小娘子怕是被什么人抓走了。”一个叫化急切道:“宋小娘子待我等极好,我们这就去找范公子,让他派人去查。”曹长老默然半日,道:“范公子不肯耽搁的。”大家心里都想着同一个意思,有人气得把竹杖在地砖上敲得咚咚响。忽一人道:“小娘子为什么走到半路又不上山来?”曹长老道:“大约是因为周娘子来了吧!宋小娘子的心思,咱们这些老叫化怎么猜?周娘子与楼荻飞走得近,宋小娘子就总是瞧她不顺眼。”那人哭笑不得道:“曹长老,你老糊涂啦,怎么这样说小娘子,她哪里那么小心眼!我的意思是说,小娘子不肯过来参与这件事,是不是老帮主的意思?”曹长老摇头叹道:“我明白,大伙心里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不过,这时三心二意,对谁都没好处。大家先帮着范公子把大事完结。旁的意见,将来慢慢再说吧。”丐帮商量了一晚如何救宋飞天,季如蓝却也没睡一个安稳觉。她知道尸毒无药可解,配不出尸香无影手的解药,自己如何脱身呢?一直到半夜,她还坐在窗下出神。忽然一只手扣在她肩上,轻轻一拨,转眼就将她拉出了门,只听见一个声音低低道:“我带你逃走。”廊下的灯还亮着,那些看守已被全数点倒。季如蓝一阵狂喜未已,身子被人拦腰提起,飞了起来。那人轻功之高,兰若寺的守卫甫一发觉,踪影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等到“追刺客”的呼喝声传来,已是几个山头之外了。季如蓝又是高兴又是惊异,这夜行人是谁呢?忽然想起来,那声音怎么这么熟?终于停下来时,已是百里之外。季如蓝抬头看见了那人一双温和的眼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紧紧地抱住了他。沈瑄从来没有想到冷若冰霜的季如蓝会如此激动。他不能不安慰她的悲伤,直到她渐渐咽下了哭声,才将她轻轻推开。季如蓝叹了一声,道:“师兄,你还活着,我……我……”却又说不出话来,半日方道,“白天在大殿上,也是你救的我吧?你的伤好了吗?”沈瑄点点头。季如蓝看见他的眼神,如同漂满了落叶的古井之水。她也就什么都明白了,悄悄退开了半步。沈瑄这时却道:“师妹,你用毒药伤人,未免不妥。”季如蓝道:“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可我并不是滥用毒药杀人的。那些人如此诋毁你,是不是天理难容,罪有应得?”沈瑄淡淡道:“何必理这些闲言他们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影响了。”季如蓝苦笑道:“却是我多事了。”沈瑄道:“师妹,你为我惹祸上身,我很过意不去。钱塘府是是非之地,你赶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一定要避着丐帮,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总之你一切自己小心,师兄也不能时时照顾你。”季如蓝心里空荡荡的,道:“你要去哪里?”沈瑄指了指天目山的方向。季如蓝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她轻轻道了声珍重,便转身走了,并没有再回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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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大梁第一闺秀下嫁第一纨绔为那样端午圣会的第二天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大梁第一闺秀,未来的太子妃竟然和太子退婚成了第一纨绔的未婚妻。是老天也眼瞎还是呢?还是另有隐情。知道的默默看戏,不知道的猜测纷纷。南宫盈灵自小就会装模做样,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偏偏好不容易退了太子的婚又被赐婚给一个纨绔。本以为是个好打发的没想到油盐不进。此次两人就开始了彼此的退婚大战。如果您喜欢纨绔子的美娇妻,别忘记分享给朋友...

吾家医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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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器:开局天牢死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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