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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谁是谁（第1页）
大门终于打开，出现在胡宗宪面前的，是霍长觉那粗犷而疲备的脸。
他看上去情况很不好，不单是他腿上那些创伤，而是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让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躯，随时都可能倒下。
看见胡宗宪，他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加重了他那种随时要崩溃的表情：“你要告诉我，到底是你怎么证明，你就是你自己，没有被鬼怪附身，也不是恶灵假扮的你？俺是个粗人，你要是没法让我明白，俺就只能给你来个一刀两断。”
对于霍长觉来说，他似乎认为，这是最为保险的处理方式了。
胡宗宪显得很无奈，他把火把递给霍长觉，后者下意识地接过了火把，霍长觉拿出已经有不少污垢的折扇，轻轻地抖开晃了晃：“按理来说，你不是应该听到我的声音之后，便被我所折服，然后确信我的身份么？你这样，让我感觉有些丢脸。”
“他被鬼怪附身了！”被胡宗宪踩在脚下的萧铁壁突然大叫了起来。
随着萧铁壁的话，霍长觉就让开了那魁梧的身躯，对着胡宗宪说道：“行了，接着怎么办，你拿主意吧。”
然后他松了一口气，一手提着火把，一手拎起萧铁壁，把他往后殿里拖过去。
胡宗宪跨进门槛，却就听着萧铁壁在那里叫嚷：“他不是胡秀才啊！霍校尉你怎么回事！”
“就你说他不是胡秀才，我才信他是胡秀才好吗？我觉得你脑子真的不好用，他要不是胡秀才，要是鬼怪附身，干嘛不弄死你？还等你来叫破他身份？”霍长觉拎着萧铁壁，走到这后殿中央的火堆旁边，把他往地上一扔。
而围坐在火堆边上的李婉卿和小桃红却就跳了起来。
胡宗宪对她们挥了挥手：“先坐下，我信不过你们，没错，之前李大小姐捅了我一刀呢，不是你？那是谁？我亲眼看着就是你。”
李婉卿和小桃红看着胡宗宪一脸的严肃，倒也不敢嬉闹，更多的是这个夜，也实在太刺激了，让她们不敢如平时一样的戏耍玩闹。胡宗宪也真走到火堆边坐下来，却是对萧铁壁说道：“你不该用这种方式骗他，你这种方式可以让聪明人去思考，你为什么这么说，我身上又有什么迹象，能证明或反证你的话。但霍大兄我常常担心他会被驴骗去拉磨的，他可不会想那么多，他只会拔刀，只分生死，他听了你的话，想的就是你为什么不死？不是他聪明，是因为他只会考虑这个问题，哈哈哈哈！”
霍长觉听着就不高兴了，连咳了几声：“我还在这里！我不单会考虑他为什么活着，还能给他补上一刀，让他不再活着！”
这显然对于萧铁壁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接下来怎么办？”霍长觉向胡宗宪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而胡宗宪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分开的？”
“从把长生子这厮，和他的徒弟绑起来之后，我有点困，打了个盹，起来就找不到了你，然后……”说到这里，霍长觉打了个冷颤，高大魁梧的他，脸上颇有些惊吓。
小桃红及时地把话接下去：“他见鬼了，根本砍不死的鬼，然后我和小姐遇见了他，我们就一起躲到这里来，有许多鬼怪，太可怕了……”
一边说着，小桃红一边哭泣。
胡宗宪皱起了眉头：“不对，你始终和李婉卿在一起？”
“是啊，我和小姐在香客们住的院子里，然后突然少了许多人，我们觉得不太对，然后出来就遇见了无头鬼，呜呜呜呜！”小桃红显然不太愿意去回忆这些事。
而李婉卿不耐烦地踢了萧铁壁一脚：“我们就在这里，躲到天亮就没事了吧？”
胡宗宪没有理会她，在火堆边坐定了，对着小桃红说道：“你和霍大兄，是很突然就不见了的，而她呢，一直拉着我的袖子，最后在大殿前面的空地，给我来了一刀。你先闭嘴，听我说完。”
“到底你这个小桃红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李婉卿，又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现在仍不太清楚。”
李婉卿听着就不服气了：“岂有此理！你怎么就不说这霍某人呢？”
“霍大兄，麻烦你把靴子脱了，对，李大小姐和小桃红不要掩鼻子，看仔细了。霍大兄，你站起来。”
胡宗宪示意站起来的霍长觉可以坐下，并让他赶紧穿上靴子，然后才开口道：“就整个绩溪县城，你能找到第二个这等身材么？只要是他没在靴子里垫东西，我就信他是真的霍校尉！”
李婉卿和小桃红听着，倒是点了点头，这理由很简单，但也很实际。
似乎有霍长觉在身份，胡宗宪觉得少了对于自己生命的担忧，连心思也明朗了许多：
“而今之计，就是萧铁壁为什么要去扮杜老鬼还魂？这没有道理，杜老鬼不是他杀的啊！”
“李婉卿为什么要刺杀我？现在的李婉卿和小桃红，到底是真是假？”
“那些香客为什么会鬼上身？”
萧铁壁瘫在火堆前，听着胡宗宪把章程列分明，却就冷笑道：“那吃了我徒弟的黑虎怪，很快就会来找你们的。想得再明白，胡秀才，你也得黄泉路上陪我走一趟！”
“是么？不好意思，我还真不信。”胡宗宪笑了起来，他正要开口对霍长觉说话，却就看见小桃红一脸惊恐指着他身后。
胡宗宪是背着大门而坐的，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连扭动都极为艰难，几乎可以听见每个骨节的声响，而身长七尺的霍长觉，此时吓得跟小桃红、李婉卿她们挤成一团。
一个影子，狰狞而巨大的影子。从门外漫延而来，如是水银泄地。
看着那影子的轮廓，就是那个一口咬断了小道僮半截身躯的鬼怪。
胡宗宪想说点什么给自己壮胆，只是上下牙齿不住打战，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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