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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将要开始的绝望（第1页）

八舅说的是，那锅的中间是中空的，放入烧红了的火炭，只要火炭没烯尽，这锅里汤水便一直是热的。那几个吃酒的壮汉，也不是什么文雅的人物，嬉笑着挤了挤，从长条凳子上，给刘大兄和马脸少年挤出两个位置：“来来，你们两个崽子，倒他娘的有口福！”

“八舅、十一叔……”刘大兄把在场的人等都叫了一番，方才作揖道，“只怕要回来再吃喝了，齐云山上，有倭寇！”

八舅听着，两条浓眉就皱在一起，用力一放酒杯，那缺了半截尾指的左手掠过胡须，沉声道：“当真？”

被刘大兄唤作十一叔的壮汉，看上去略年青一些，却就有些不以为意，吐了一口痰，却是笑道：“干你屁事？干我屁事？倭寇，报上去嘛，朝廷那头，想管再说嘛，给人给钱，也不一定轮到咱们的头上来！”

“十一叔，胡秀才为了这个局，可是自个以身为饵啊！”马脸少年听着，却就觉得很不舒服，挤过来开口说道，但他刚说完，就被十一叔一巴掌扇在后脑久，又一把将他扯过来，按坐在条凳上面。

“什么胡秀才？人家读书人，有功名的，要去尽忠嘛，关你卵事？关我卵事？你脑壳坏了？吃酒！他娘的，这么大的崽子了，得能喝酒，把这杯喝了，十一叔一会带你去休宁县城，找个会照顾人的姐儿，今晚就教你做个男人！如何？哈哈哈！”十一叔是个粗豪不文的，一张嘴，便是满口不堪的粗话。

马脸少年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往下述说。

倒是刘大兄走到八舅身边，掏出一封书信：“八舅，这是胡秀才上山之前就交给我的，说是如果事成，那倭寇真是如他所料，撕破了脸皮，说明他推算得无误，那伙人就是杀人越货的倭寇，还请您这边看着同是徽州人的份上，照应一番。”

八舅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去接那封信，只是仰头又喝了一杯酒。

席间倒是一下子静了下来，便是十一叔，也不再骂粗口了。

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八舅突然笑了起来，对着仍拿着那封信的刘大兄说道：“这锅里不太旺了，你手里这纸，正好填进去，添把火。”

刘大兄咬了咬牙，所有长辈都在看着他。

“八舅！那倭寇在绩溪杀了好多人！灭门的就有两家啊！在府城又是杀人！”马脸少年却是抑压不住，不知道是少年的热血，还是十一叔硬按着头灌进去的那杯酒起了作用，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却是对着八舅说道，“您和十一叔，都是边关下来的好汉子！好汉子，保不了乡里，算个毯毛的好汉子！”

这话说得急促，要是王大头在这里，肯定要抬杠，说马脸少年前言不搭后语的。

可是这话说了下来，八舅和十一叔还有在场的那些人壮汉，就都悄然无语。

“狗屁的好汉子！好汉子，都在边关跟鞑子弄呢！”有个中年人，却突然骂了这么一句，然后一杯酒喝急了，呛得拼命咳起来。

十一叔站了起来，往马脸少年身上轻踹了一脚：“你娘的，出息了？还敢冲老子们吼了？”

说着拿起大勺打了两块狗肉，放在马脸少年的碗里：“吃啊，撑不死你！吃不完老子削你！”

说着揉了揉马脸少年的头发，却就没有再去管他，而是朝着八舅这边走过来，走到刘大兄面前伸出手：“老子看看。操，老子要把它抢了，你还保得住似的？你八舅认识几个字？你敢情是个傻子吧？”

刘大兄胀红了脸，把那封信递了过去，十一叔话虽粗俗，手里却是仔细，拆信先查了封口，又把那信里外捏摸了一番，全然不因为这信是从自己大侄子手里拿过来的，就随手拆开，检查完了，才把信拆开，取出里面的信纸，打开看了。

“跟你八舅说说吧。这秀才，倒是个另类的，不象以前见过的读书人。”十一叔看完了信，直接就把信塞进火?中间的炭火里，却是对着刘大兄这么说道。然后他又走了回去，坐下去之后又给马脸少年倒了半杯酒，“悠着点喝，傻子！喝酒是为了有个吃肉的由头，你倒好，人给你倒酒，你就一口喝完了，你说你傻不傻？”

刘大兄仔细把胡宗宪的布置，前后跟八舅说了，又把足利义光的来龙去脉也说了一番。

就算他拴着要紧的说话，也足足说了快两刻钟。

“吃好了么？”八舅对着桌上的那些壮汉这么问道。

听着他这话，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

“肉不管的再吃两口，酒不足的再喝一杯，要是够了，就那走吧，我在外头等你们。”八舅这么说了一句，起身就往外去了。

边关的汉子，就算解甲回来，使了钱当个巡检，那心气被煽了起来，总还有那么一股血性的。吃喝要够，是因为起了身，上马去了，也许就回不来再吃喝了，死也得做个饱死的鬼。说不出来视死忽如归，但却总有些好汉子，是做得出来的。

胡宗宪在山腰的那小宅子里，却并不知道，有人吃了狗肉，找出当年的甲胄，勒紧老马的肚带，正往这么赶过来，为着那血性，为着那一股不甘心乡里受祸害的气。胡宗宪他们几人躲在小院子里，随着天黑，其实越来越不好过。

为什么？因为足利义光不是傻子啊，他总会醒觉过来，他总会搜到这边来的。

“方才放了那人过去，他们是不是马上就会搜过来？”小桃红是最先绷不住的。

李婉卿怕是哭累了，睡了过去，小桃红是真的绷不住啊：“怎么堂堂李大善人，就成了倭寇了？胡秀才你是不是给我家主人，呸，是不是给那足利什么下了蛊头？”

“你到底认他是你家主人，然后被胡秀才下了蛊，才成了倭寇？还是认他是个倭寇，然后胡秀才揭穿了他？桃红姐姐，你这样理不清啊！”王大头在边上听着，终于还是忍不住，哪怕是自己爱慕的小桃红，他还是开口怼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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