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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钱宪是杀过人的,还是黄蜜那边的人,做成了一个悬案留到如今。当然不能让刘芳如知道。钱宪回想一遍,站里明面上的任务,倒是没有过让他直接杀人的。便装作诧异,问道,“怎么问起这个?我没有杀过——不过,要是革命需要,也是没有办法。”
刘芳如道,“你没杀过人,你不知道——”钱宪按住刘芳如的肩膀,道,“我自从加入国民革命军的一天起,就做好了流血牺牲的准备。这流的不一定是自己的血,牺牲的也不一定是自己的性命——这都是革命需要。我们军人,服从命令才是第一要考虑的。”
刘芳如道,“可是——我杀了人——”钱宪道,“不是出于你的意志杀的,就不算你杀的。你和枪,和子弹是一样的。我们军人是战争机器,是没有我们自己的意志的。你本质上,还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好姑娘。”
听了最后一句,刘芳如脸上一红,低声道,“我没有那么善良——”钱宪道,“站里杀过人的女同志不是没有。要么不如你有意志力,要么不如你有同情心。我看你比他们都要好。”
刘芳如道,“——是站长要我开的枪——”钱宪道,“杀的是***罢,***死不足惜。”
刘芳如恨道,“是***就好了!”含糊说了几句,“***挑事,死的却是不相干的人!”钱宪亦道,“这笔仇要算在***身上。若不是***破坏和平谈判,现在战争早就结束了,哪里还会死人呢?我们要好好工作,争取早日实现真正的和平,这才不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掉。”又宽慰刘芳如好久。
采了槟榔,和园子老板结账才知道是枇杷不是槟榔。黄蜜笑道,“我说怎么这么甜。我方才偷偷吃了两个。”其他人也都说“是很甜”。
回去又是他们几个一台车。素君问黄蜜,“站长,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说得十分严肃,刘芳如都好奇回头看他。黄蜜要他只管问。
素君问道,“那个老板说湖南不种槟榔,可《采槟榔》这首歌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是湘潭的民歌。”
白棠忙道,“你有空多想想工作,这样的事情放一边轮不到你。”
黄蜜笑道,“我倒要好好想一想。”他喜欢素君的孩子气,仿佛是为了弥补他的童年。
回到站里时办公室已经被封了起来,侦察科副科长孙巍前一晚不在站里没有嫌疑,此时便是他在办公室搜检证物。这时医务科科长王梦雨拿验尸报告过来。说是电击致死的。黄蜜对钟师笑道,“不是你将人刑讯致死,再装成意外罢。”钟师正在剥野枇杷,吓得枇杷掉了一地。黄蜜问道,“钟师同志有何高见?”钟师道,“是德、德国进口的电刑架,不至于漏电罢?”
黄蜜一愣,“电刑?我什么时候教你们用电刑了?”钟师咽了口口水,“不是黄站长吩咐关在电刑室——”
黄蜜冷笑道,“关在电刑室是因为电刑室光线好,方便你们做笔录,我什么时候说要对他用刑了?现在是文明社会,法制社会,你们这样置民国宪法于何地?让我怎么对上面交待?不是又给了中统,给了他们□□把柄?”
钟师忙道,“都是罗科长安排的!”黄蜜问罗子林去了哪里,“早上不见他来,不是叫你们去问了吗?”钟师忙道,“高科长已经去了。才打电话来说整个罗公馆都空了,连一只活物都没有。”又道,“怕不是他刑讯逼供打死了人,连夜畏罪潜逃了罢!”
黄蜜当即下了通缉令,又升钟师为审讯科科长。“待这里查完,我亲自去向站长汇报。”只有黄蜜嘴里的“站长”是曾站长。
“不必来找我,我就在这里。”曾站长当晚也在加班,也被黄蜜叫来“监督搜查”,其实是被监视。
黄蜜笑道,“站长既然在就好说了。”
曾站长点头道,“罗子林性格冲动,的确不应该留在审讯科。我原先也是看他行动有魄力才点头的。看来我看人还是看错了。还好只是死了一个□□。”黄蜜道,“站长智者千虑,难免有所不足的。我们底下人就专门帮站长补补漏。”
曾站长笑道,“你能力远在我之上,何必过度谦虚。”又朝钟师笑道,“钟师是个好苗苗啊,当年在重庆,是给政治部副部长做过秘书的——”黄蜜心中呵呵一笑,政治部副部长是□□,“既然这样那当长沙站一个科长怕是屈才了。”
曾站长只道,“人事上的工作你决定就好。”
这时高铁行从罗公馆回来,取了一些物证,说没其它线索,只知道走得匆忙。帮佣的早上来发现家里没人,又因为知道罗子林在长沙站工作,都不敢报警。本就是黄蜜的安排,黄蜜也没有认真听,一心只看孙巍的检查。高铁行神色如常,退到了一旁。白棠心里却叹了口气。
孙巍没有背景,全凭本事和忠心做到副科长。他查得极仔细,墙角桌腿都不放过,连地毯也要掀起来再抖一抖。又将书架往外稍稍挪开,去拨书架与墙壁的夹缝。脸色一凝,像是摸到了什么,又把书架再往外拖,终于是薅出了一枚玉佩。孙巍问道,“黄站长,站里可有这个属相的人?”
黄蜜接过玉佩,心里一冷:有人要陷害他!
钟师伸头过去张望,却看不大清楚,但刘芳如的脸色已经变了。曾严走近一看,摇头道,“黄站长,我这次也保不了你。”说得好像以前都是他在保黄蜜。
黄蜜皱眉道,“你们找到玉佩对照属相,的确没错。只是比对出来是我就怀疑到我,未免太武断了。”
刘芳如道,“我听那人来的脚步声,并不是黄站长。”只是没人信他。
黄蜜问钟师,“我在电刑室待到八点一刻,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钟,你们都可以作证。来电的时候才不到八点二十。那人在来电前就跑了,怎么会是我呢?”钟师点头道,“我也看了表,黄站长说得不假。”
曾站长道,“钟表的指针,随时调过去,再调回来,也是很方便的。”
黄蜜心下大怒,这个曾严,抗日的时候从来不管站里的事,现在胜利了又来夺权。脸上却只淡淡的,“站长说得也有道理。”手便往腰带上摸去。
曾站长见黄蜜要拿枪,右手一挥,周围的人都把枪拔了出来。黄蜜不拔枪,他们也只把枪口指着地下。
黄蜜心中冷笑,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也说不定呢。曾严在站里素无威风,黄蜜自信那些人不会为了他拼命。就怕有野心大的带头开一枪,那便收拾不了了。黄蜜心里将众人清点一遍,哪个是会帮他的,哪个是做做样子,哪个在他手下受过委屈……心想今天是要清理门户了,只是传出去名声太不好。□□没有抓到,自己倒先火拼起来了……正琢磨间,身后响起一个细细的声音,“并不是什么属相的人,就戴什么动物的玉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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