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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石艳妆倒是狗胆包天地上脾气了。“母皇明明是想罚儿臣,却偏偏故意迁怒锦书,给儿臣下马威!”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便豁出去了,颇为怨怒地把头一昂,赌气地与石楚禹较劲:“既然他因莫须有的错得要跪在那里,那么,儿臣理当陪他一起跪!”
石楚禹被她这么一副不怕死的挑衅神情给逗乐了。
“是么?”睨了她一眼,石楚禹心中突然有了些莫名的喜悦,随即极正色正经地询问:“那锦书如今因你受了风寒,你是不是也理当要陪他一起病呢?”
“锦书受了风寒?!”石艳妆登时傻眼了,立刻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急吼吼地光着脚在地上找绣鞋:“他如今怎么样了?”
见她这么一副没规没矩的模样,哪里有半分皇太女应有的仪态?若不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了她,石楚禹几乎要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女!“你裹着锦书的衣裳倒是睡得舒服,如今都还不曾脱下来,又何必管他究竟怎么样了?”看她那么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石楚禹忍不住调侃她。
这才注意到自己还裹着宋泓弛的衣裳,石艳妆顿时有些赧然,也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没心没肺,竟不知道这衣裳是几时被自己给裹到身上来的,立马便就像蔫了的茄子一般,嗫嚅着不知该要如何回应:“母皇……儿臣……”
看着自己女儿那极少见的别扭模样,石楚禹心中有着酸楚,却也有着欣喜。“妆儿,你喜欢锦书么?”她突然问了个极为莫名其妙的问题,表情依旧严肃,可目光却是难得一见的柔和。
石艳妆不假思索,毫不矫揉造作,也不见一丝矜持羞涩。张口便答:“喜欢!”在年少的她看来,这“喜欢”二字脱口而出,无需一点点附加理由,也没有任何复杂的纠葛,纯粹是一种单纯的本能和天性。
石楚禹顺着她的回答往下,问出的却是自己思索了许久的问题:“日后你登基为帝,就选他做你的凤君,可好?”
或许,在她看来,当初对鄢洐爱而不得的遗憾是她生命中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若是能让自己的女儿与他的儿子共谐连理,未尝不是一种自我安慰般的补偿。
因着石楚禹一直虚悬着凤君的位子,册封的不过是个品轶不高的侍君,石艳妆对这个词很有些不明白:“母皇,凤君是什么品轶的官职?”
“傻子。”石楚禹淡淡一笑,对她这傻气的问题也难得的没有呵斥,而是替她拾了绣鞋穿上:“凤君是可以陪你一辈子的人……”
石艳妆并不知道自己的母皇心里在想什么,只觉自己平素一向威仪十足的母皇,今日尽然破天荒地替她穿绣鞋,很有些受宠若惊,便更是兴高采烈,拍着手咪咪笑:“那好,儿臣要锦书陪儿臣一辈子!”
那一瞬,仿佛是看到青梅竹马的两个小人儿最终按照自己的意愿相亲相爱,圆了自己这一世最大的遗憾,石楚禹也突然觉着高兴起来,放弃了自己原本指责石艳妆的打算,跟在她的身后,看她一路蹦蹦跳跳往砚行轩而去。而石将离也从他这样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越发的得意起来。“朕也甚为荣幸。”
宋泓弛被迫半躺在床榻上,虽然知道石楚禹不会真的下狠心处罚石艳妆,可心里多少还是有着些微忐忑与担忧。不
昨晚石艳妆靠着他睡得很熟,他担心她受凉,便脱了自己的衣裳给她裹上,后来寻思着不妥,又打算先抱她回东宫,谁知自己已是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双手无力,脚也跪麻了,抱着她才站起来便就差点栽倒,吓得那两个躲在暗处的影卫立刻现了身!
其中一个影卫将石艳妆安全地送回了寝宫,另一个影卫则是原原本本将事情经过呈报予石楚禹。石楚禹搁下正在批阅的奏折,对于这样的经过似乎很是满意,命尚膳监准备膳食,尔后立刻便去到省思殿,却意外发现衣衫单薄的宋泓弛有了些受风寒的迹象。
就这样,宋泓弛被送回了砚行轩,并勒令卧床休息,没有圣旨不得从床榻上起身。
正当他坐卧不安之时,石艳妆已经一阵风似地推门跑了进来。“锦书!”她站在床榻前,踮起脚努力伸手去够他的额头:“太医院给你煎药了么?你还难受么?”
见她活蹦乱跳,既不像挨了训,也不像挨了揍,宋泓弛这才定下心来,微微笑着任由她小心翼翼地将手贴上他的额头:“殿下,为臣已经没事了……”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石艳妆便就将那出乎人意料的惊人言语脱口而出:“锦书,本宫以后立你做凤君,可好?”
“凤君”这一词意味着怎样的承诺,十五岁的宋泓弛自然明白。他惊了一惊,俊秀的眉宇微微蹙起,压低了声音轻轻告诫:“殿下,这册立凤君的话可不是随意说着玩的……”
虽然女帝陛下待他极好,虽然他也很喜欢这个时时腻着自己的皇太女殿下,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生父曾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可是,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他掂得清自己的斤两,知道自己处在怎样的位置,从没有也不敢有这样的非分之想。
“本宫明白,凤君是可以陪本宫一辈子的人——”石艳妆颇有些得意地微微歪着头看他,以示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看着那双极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那深邃不见底的暮色瞳眸中可以那般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影子,她笑得很甜,极认真地询问:“锦书,你做本宫的凤君,一辈子陪着本宫,可好?”
宋泓弛微微地笑了起来,从她这认真的表情和言语中觉出妙不可言的温暖。他轻轻眨了眨眼,低声应允,极黑极亮的眼眸中像是会随之流溢出光彩一般,令人心魂俱醉:“锦书一辈子陪着殿下。”
得了这样的回应,石艳妆自然高兴。“那好!”她一拍手,尔后很自觉地脱了绣鞋,爬上他的床榻,掀起了他的被子,钻进他的被窝里,一把抱住他的腿,毫不忌讳地打算继续补眠!
宋泓弛对她的性子极为了解,也被她这样的举动给吓得不轻!
“殿下……”他为难地看着在自己的被窝里找了个舒服姿势蜷着便开始哈欠连连的石艳妆,俊秀文雅的面容上浮起几分尴尬,又染了几分羞涩:“殿下,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你怎么能这么大喇喇地睡到为臣的榻上来……”他知道自己现下若是同她说起那所谓男女有别的大道理,只怕才刚开个头,她便就已经睡着了,只好转个话头提醒她:“为臣如今风邪附体,殿下与臣靠得这般近,若是也染上风寒,为臣担待不起……”
谁知,这样的理由也没能让石艳妆退缩半步。“风寒就风寒吧。”感觉睡在他的被窝里比裹着他的衣裳更令她觉得舒服,石艳妆便毫不在乎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既然你愿意陪本宫一辈子,那么,本宫陪你染一次风寒又如何……”
这样的言语,对于自小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宋泓弛而言,无疑是有生以来听过的最美的话。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很快便睡了过去,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那卷而翘的睫毛随着呼吸极轻微地颤抖,更是令他眉宇之间凝起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而石楚禹站在门外,见到寝房里这么一番情景,便也没有打扰,只微笑着悄悄离去,任由那一室温暖与温馨无边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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